紅姐聽完直接把蓋在王羽飛身上的毯子給掀開了,醫生看到他的傷勢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轉頭就告訴紅姐:“別治了,沒什麼希望了。”

那紅姐哪能同意啊,她是在醫院裡上躥下跳求爺爺告奶奶,甚至都快給醫生們跪下了,但最終都是得到了同一種回答,那就是“沒救了,等死吧”。

轉了一圈下來,換一般人早就崩潰了,但紅姐的韌性極高,她根本就不知道放棄是什麼概念,一個人拖著門板從一家醫院去往了另外一家醫院,醫院不行就去小診所,小診所不行就去找那些遊醫行醫甚至明知道是騙子也非要去看一眼。

一夜無眠,最終只有一個九十歲高齡的老醫生說了一句“姑且試試”,紅姐二話不說跪下就給人家砰砰磕頭,然後抱著腿坐在人家門口一動不動。

“我覺得我是個傻逼。”

王羽飛對2πr說道,但卻很久沒有得到2πr的回應,可能是2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吧。

過了很久正在那個醫生在嘗試給王羽飛做手術的時候,2πr才開口說:“你的確是。我剛才想了很久,就是你有一個缺點,就是會把人帶入到伱見過的人群分類裡,但在我讀書的時候老師就對我們說過,人是世界上最複雜最多變的生物,哪怕是我們這種批次生產的蛋殼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性格和思維,經驗主義放在一件事上也許可行,但放在一個人身上恐怕是行不通的。你肯定沒有想到你會遇到一個真的為你拼命的人吧?”

這次輪到王羽飛沉默了,他遊歷過多少世界在多少地方整過活,他自己其實都記得不太清楚了,他也對很多人恩重如山,但卻從來沒有人像門口的那個女孩一樣真的去拼命。

她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也不是很善於表達自己的情緒,王羽飛一直以來就把她當成是那種寧折不彎的合金鋼鐵,但就在剛才她拖著滴水未進的身體噗通一聲給人跪下哐哐磕頭的時候,那一下王羽飛甚至差點蹦起來罵自己真是該死。

而現在他也沒辦法說跳起來走出去然後興高采烈的跟門口那個心力交瘁的姑娘說“那老頭真是個神醫啊,我好了!”,所以一直都說一個謊言一定是要用更多的謊言來掩蓋,他現在能做的事就是繼續扮演一個傷者。

趴在那的時候,他就在反覆想這個事,而直到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混蛋,他終於忍不住用力一錘病床罵了一嗓子:“我真該死!”

當時正跟徒弟怎麼先給王羽飛吊命的老醫生被嚇了一跳,別的不說就這一嗓子的中氣跟捶床的力道,那跟迴光返照都沒關係,這如果不是請神上身了,一般人絕對活不過他。

“師父……還要給他治麼?他的傷真的太嚴重了,而且耽誤的時間太長了,正常人這時候早就死了,他現在還能活著恐怕已經非常痛苦了,要不要給他注射一針氯化鉀讓他舒服一點的走。”

王羽飛一聽就急了,扭過頭罵道:“你有病吧?什麼道理啊,上來就給病人一針注射死刑是吧?治不好就別治,你別往死裡治啊,大哥我是人不是得了犬瘟的狗啊。”

他這一嗓子把兩個大夫給嚇了一跳,而老醫生這會兒用手捅了捅王羽飛的傷口:“孩子,疼麼?”

王羽飛愣了一下,然後突然反應了過來:“哎喲……哎喲……疼死我了……”

“那這呢?”

大夫這次哪都沒碰,但王羽飛卻更加入戲:“啊!!!!我要死了!”

老大夫眉頭緊蹙,然後伸手去給王羽飛把脈,這脈象一上手把他給嚇一跳。典籍裡說那種無災無病能活100的脈象叫龍虎之象,但這位眼看著要死的老弟的脈象那得叫八龍八虎之力,用脈搏彈出一曲將軍令都不是啥問題。

“啊這……”老大夫眉頭緊蹙,他看了一下面色紅潤的王羽飛又看了看他身上恐怖的傷,那感覺就像是他的傷是萬聖節化妝化上去的一樣,傷是傷,他人是人,這倆不挨著。

老大夫十四歲跟師父從醫,如今已經九十六,八十二年行走江湖人送外號閻王愁,但他縱橫醫療界這麼些年,真沒見過這種情況的出現。

當時那一瞬間,老頭起了殺心了,他十分想把王羽飛給解剖了,然後仔細觀察他的情況,說不定能為醫學界做出突出的貢獻。

但很快他的德行就壓制住了他的慾望,深吸一口氣對旁邊的徒弟說:“清洗一下傷口,抹點消毒的,就給送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