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大有輕輕將嘴角勾起,“只需要在下暗中走馬,一封書信就能讓他老老實實地守在西山,至少三月不回,他為大司馬,掌半節兵符,如果在西山流連久了,陛下就算不起疑心,也得問詢一二,侯爺您意下如何?”

這計策好毒!別看尉大有平日裡悶不做聲,可真籌謀起來,不輸於謀士。伯嶽侯深以為然,只道:“要做得天衣無縫。”

“您放心就是。”

伯嶽侯頷首,又看著蔣公錯道:“南倉這邊,旁的你都多打聽,但別太顯眼,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倘若旨意下來,你依照旨意去做就行,但只有一點,一定聽高爵的話。”

“這是自然。”蔣公錯低頭說是。

“其餘的事,就交給陛下來決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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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屹與羅沉隔著簾子一直在觀望伯嶽侯等人的一舉一動,始終未見異樣,於是也無聊起來。高屹吃了兩塊杏酥,覺得膩住了,又要了一壺冷水茶,壓了兩杯,才覺得胃口舒服。正這時候,外頭站著的侍女低聲告訴道:“二位公子,今日的曲帖已經擬好,請二位公子過目。”原來是遞上來今天節目的單子。

羅沉便應了一聲:“你報來知道就行。”

那侍女說是,遂一一報來,字字腔圓,便如珠落玉盤,清脆貫耳,“酉初,四部曲,麗琴元箏,鮑笛晴簫,徐巡吹笳,金聽牙鼓,以《安時》祝,酉時三刻,加笙並箜篌,奏《普濟》賀,五刻,鼓歇,更換琴手,以《萬壽》起,和《古歌行》,班子撤回瑤池,起舞,四趟大舞,《長願》、《打塵》、《慶神》、《雲儼》,至戌時一刻為止。”

毓縷樓裡有“七巧”,操琴的麗姬,彈箏的元三娘,鮑七的笛子,明晴的南簫,徐巡的胡笳,金聽女的小鼓,再有馬玉寧的箜篌,皆名絕天下。她們的手巧,獨當一面,是這毓縷樓的擎柱。可羅沉與高屹偏愛那個跳舞的小丫頭,名字叫歡取娘。富貴人家的子弟,浸淫歌舞享樂,從小就會品評女子,各有心得,如同賞畫一般,筆鋒、濃淡、尺幅,都是能說出一二來的。雖然二人年紀不大,可已經明白,要給自己欣賞的人捧場,給自己喜歡的人叫好。

聽完侍女的話,羅沉遂問道:“《打塵》可還是歡取娘?”

“是。”

“那便好。”二人此行就是奔著歡取娘來的,但又時常聽小廝說歡取娘在這裡常遭排擠,很不得志,擔心她會被壓住勢頭不能表演。

正這時,屏風外頭忽然一陣腳步聲,便聽見有人輕叩屏風邊兒,也是一個姑娘的聲音,鶯聲道:“二位公子,我們家小姐讓我來遞個話。”高羅二人面面相覷,也是立時明白過來這是旁邊的二位公主派來的。

“你且說。”高屹先應道。

“是,我們小姐說,今天離了府宅,老爺夫人不曾驚動,二位公子是相識,還望來日不要在外傳說今日相見一事,否則引惹事端,二位公子也說不清楚。”這姑娘的話語一聽便知是宮裡的人物,說話隱蔽又不拖泥帶水。

高屹便道:“知道了,也煩你回去告訴你們小姐一聲,今日並無此事。”

“公子慧明。”說完,那姑娘便小步離去。

羅沉聽了人走了,才緩緩開口:“這二位公主還真是小心翼翼。”

高屹看著欄杆上描畫的雲紋,金描紅漆,在木頭上栩栩如生,也在他心底婉轉流動。“她們出宮,必得令牌,既然陛下娘娘不准許,那麼令牌是誰給的?”

羅沉也是警醒起來,“什麼意思?”

他最終搖了搖頭,輕輕道:“算了吧,操心太多,反而無用。”不容他自己多想,先按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猜測,遂平息。

“就屬你心眼兒多。”羅沉也不再追問,話鋒一轉,即道:“想吃小梅子燒肉嗎?”

高屹聞言一笑,點了點頭,“還得配一碟刮刀肉。”

羅沉遂吩咐給了外頭的侍女,而正此時,聽得堂中專司時辰報知的小廝喊了一聲:“申時報刻,正四刻。”

兩個人心裡不覺興奮起來,馬上就要開始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