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華與麗琅便與高羅二人相視一番,轉身走去。

“江大人……”高屹正作揖開口,江廣寧卻嚴厲地打斷了他:“你們二人今日險些犯了大罪,還不速速回家去,告知你們爺孃發生了什麼,明日自有府衙中人問詢,記住了,少在外面多說話。”

見他面色不善,甚至是陰沉,高屹便不敢做聲了。羅沉也只能低頭不語,二人便在人群裡隱隱退去。不遠處,惠民寺的金鐘忽然響起,一陣疾風颳過,捲起了一堆雲彩。麗華驀然回首,滿眼攢動的人頭,卻不見其人。她那些激動的餘溫,也全部隨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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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大約是過了一個時辰之後,宮裡才得到的訊息,皇帝在明政殿里正批示西塞的要務,殿裡還有羅保朝與宣慰司的司丞申乃安。

大責太監一激靈就跪了下來,皇帝看著手裡的字條,臉上明顯怒火難遏,羅保朝與申乃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都愣在了几案前。

“陛下可是有什麼要緊事?”羅保朝率先問道。

皇帝凝視暫駐,斟酌道:“東都城內上次排查似乎真的打草驚蛇了。”

聞言而已,羅保朝便已經有些膽戰心驚,“陛下何出此言?”

皇帝當即伸手示止,搖頭道:“今夜,東都內,有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他眼神灼熱起來,“伯嶽侯派人報知,懷安坊一處火庫接連爆炸,似有人以火藥引之,已有二十六人無辜慘死,附近的毓縷樓也遭其害,樓內因不知情者奔逃而發生的踐踏致死也有六人,開廟日,這等慘事,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

“可已抓到肇事者?”

“伯嶽侯未曾說明,想來正在盤查。”皇帝言至此處,話鋒一轉,對著羅保朝道:“平甫,朕問你一事,你細細想好,如實答來。”

“臣自當言盡。”

皇帝抬手讓大責太監起身,方道:“去歲元夕,曲縣的三響堂曾意外爆炸,雖無傷亡,但也震驚天下,民議沸沸,朕不得不關停三響堂,這件事當時是誰主審,主辦的?”

羅保朝當即明白過來,肯定著答道:“您當時令司刑寺郭密如主理,派的是曲縣公尤忱前往取證。”

曲縣公尤忱,尤濟事的父親。不過他已在尤黨之案彌天成災時,自縊而死。

“是,尤忱,”皇帝目光攢聚,“想當初,朕並未往他身上想過,但如今尤濟事犯法,勾結上庸,朕越想,越覺得三響堂的案子,不那麼簡單,那可是大魏第一家火庫,能造流火機,我大魏之所以能鎮住邊境,和火器關係甚大,而今,懷安坊的火庫也爆炸了,也是節慶之日,兩年兩起……”

“陛下是覺得,有人造勢,要讓民眾再次反對火器?”一旁的申乃安不覺問道。

“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目的了,恐怕東都內,還有不少上庸的細作吧,看來,得好好根治他們了。”皇帝驟然冷下口氣。

申乃安風輕雲淡道:“這件事,事發突然,陛下還是得趕緊安撫民眾,讓京兆尹搜查,以安民心才是。”

皇帝微微頷首,繼而吩咐道:“審山瀚,告訴伯嶽侯,讓京兆尹負責此事即可,給官博識一個晚上的時間,查出個頭緒來,另外,讓太傅進宮一趟。”

羅保朝暗暗忖度著,心裡頭明白了皇帝的舉動,於是道:“陛下,那臣與申大人先告退了。”

皇帝點頭示意,接著道:“今日西塞的事情尚未有定論,你們今夜就在宮中留宿,去建章宮的偏殿吧。”

二人恭敬領命。

他們剛轉身要走,皇帝又急忙道:“對了,勿睡熟,朕夜裡再宣。”

“是。”

他們退下後,皇帝又對一旁的審山瀚道:“再宣皇后侍駕,順便將沈妃一併宣來。”

審山瀚低頭領旨,也下去了。此間唯餘皇帝一人,他看著面前的一盞高足雲上燈,火曳搖似舞,映在海紗邊,他陷入了沉思,最近的東都,未免有些太混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