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懷璧一聽,立馬上前上下摸索起羅明來,先是切脈,卻又覺不出什麼不對,又看了看手足,拍了拍臉。“這嘴邊是什麼?”腦海裡一閃而過的,是有人下毒。

“那是我出門前帶的兩塊棗子糕,心想他一定餓了,他還沒等著嚥下去就昏倒了,”羅沉哭腔尤甚,“娘,弟弟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玉懷璧一邊安排小廝把羅明先抬回屋子裡去,讓身邊的丫頭跟著去照看,然後彎下身子來,按住了羅沉的肩膀。

“好兒子,先別急,弟弟沒事兒啊,你趕緊去城東,地號保醫堂,請徐先生來一趟,速去速回。”說完,玉懷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母親的笑永遠是最好的定心丸。

羅沉用力地點了點頭,一抹雙眼,轉身跑了出去。玉懷璧挺起身子來,吩咐一旁的羅焦道:“你去府衙內告知老爺此事,不要聲張,請老爺回府,另外,告誡小廝門童,若是有來道喜的,一律打發了,就說我身染風寒,不便見客。”

羅焦自是清楚其中利害,忙答應著去辦了。

玉懷璧不敢停歇就趕去了後院照看羅明,一時間,丫鬟使女、婆子小廝都忙開了,廚房裡原來坐著籠屜的爐子也撤換了藥罐,一大罐開水滾著些藥材。有年紀大的婆子說這是叫溼痰惡住了,得用溫補的藥進養,也有的說這是心火衝了靈臺,得用寒性的東西壓著。總之,一時間眾說紛紜,玉懷璧且讓他們都去備著,以免哪個真的用上了。羅明躺著的時候,吐了好幾次,但都不見醒轉,玉懷璧摸著他的手腳,冰涼的要命,便覺得心急如焚。

約是過了半個多時辰,羅沉帶著地號保醫堂的大醫師徐克病匆匆趕來。洛陽城內第一大醫館,地號保醫堂,以“醫絕天下”冠名,創立者為徐克病的祖父徐泰術,由徐家執掌。秉承“門朝大世開來者不論貧窮富貴,心向蒼天證醫道只求去病救人”兩句話,地號保醫堂開門醫病,從不論貧富,來者無論有錢沒錢都可醫治,不知道天底下多少窮苦人因此重獲新生。如若只是一個小小的醫館,自然沒有這麼大的財力去撐著,它的背後,是整個國家。

傳到這一代,地號保醫堂的掌事,為徐克病。名取自《帝內典》:克病、化疾,為之。

“娘,徐先生來了。”羅沉氣都沒喘勻,滿頭大汗。

玉懷璧聞言,立馬從床邊站了起來,走出去迎接,徐克病正風塵僕僕地大步走來。

“徐先生,有勞了。”玉懷璧下了臺階去迎他。

徐克病連忙擺手,稱道:“夫人不必客氣,徐家與玉家是為世交,我應當來的,方才已經聽大公子說了情況,夫人不必擔心,待我進去看了便有定論。”

徐泰術曾為玉穿山治病,二者因此結交。玉懷璧也不多說,遂同他一起進了內屋。徐克病來在了羅明床前,準備切脈問病,仔細查驗了一番,又看了手腳,伸手按了按他的腹部,方才有了定論。

“無妨,這是得了珠攢勞。”徐克病整了整衣袖,滿面淡定從容。

玉懷璧忙問:“珠攢勞?”

“腹內積食太多,二公子最近是不是吃了許多油膩之物,亦或是甜食吃得太多,在腸胃中積攢不消,以致於血氣隨之淤堵,這病叫珠攢勞,如珠攢在一起,堵住了水谷精氣的流動,也是富貴病,看二公子這體態,應當是經久如此。”徐克病遂伸手按了按他的胸口,“不知道二公子是否有經常服食通黃散的習慣?”

這通黃散即是一種瀉藥,藥性比較溫和,效果卻很厲害,但是玉懷璧和羅沉都不知道他有在吃這種藥。

“應當沒有吧。”玉懷璧有些自責,自己竟然沒有看顧好羅明。

徐克病看了看她,心裡計較一番,才一五一十道:“在下不和夫人隱瞞,二公子心口厚實,能摸到硬塊,這是長期服用通黃散的病症,剛才按腹的時候,也能發現二公子的胃部有硬塊,年少皮軟,摸著很明顯,珠攢勞雖然聽起來不過爾爾,像是吃撐了,但是人長久吃撐,那就是對自己的一種折磨,二公子應當早有發覺,因而服用通黃散促進排便,這種做法,無異於釜底抽薪,今次,二公子應當是心火和腸胃惡氣一併發作,才致昏厥,待會在下會施大金針為其診療,但是,還望夫人記住,此病要長養,否則性命堪憂。”

“這麼嚴重?”玉懷璧心裡有些後怕。

徐克病接著寬慰道:“雖然嚴重,也可以治好,夫人放心。”

“好,我信先生,我等暫且出去等著,就不耽誤先生施針了。”玉懷璧按定心裡的不安,和羅沉一起出去等著。

一踏出房門,玉懷璧就潸然落淚,惹得羅沉也跟著擔心,一直攙著她的臂膀。二人一步一步來到偏屋,玉懷璧這才止住了眼淚,並斂氣問道:“你是不是讓你高家姐姐去了帝子臺?”

羅沉自知這樣做是不對,但還是承認道:“我也是擔心弟弟,所以才找了高家姐姐幫忙。”

“娘不是怪你,你這事做的欠考慮,等到弟弟好了,你們兩個一起去高府去拜謝高家姐姐。”玉懷璧旋即又問,“剛才徐先生說的,弟弟自己吃藥,你可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