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一愣,心裡頓時沒了底。沈妃卻若有所思道:“陛下這故事倒是新鮮,卻也合人情,自古文人相輕,且得一空隙更是要狠狠錐縫而刺之,這故事聽起來像落井下石,細細品來,卻也像萬眾一心。”

“這話怎講?”皇帝來了興趣,看向沈妃。

她思慮片刻,驀然一笑,“臣妾說笑罷了,內宮婦人,最是知曉爭風吃醋,更是明白憎惡嫉妒,倘若此時宮裡再有一位像趙妃姐姐一般得寵的女子出現,我等許多不受寵的自然是要萬眾一心,齊心協力,否則,如何分得陛下的雨露天恩呢?”

“哈哈哈哈,你啊,太鬼!”皇帝朗聲大笑,復又看向王皇后,“皇后,你怎麼看?”

她此時早已經追悔莫及,本來盤算著好計謀,卻依然難逃為他人做嫁衣,皇帝終究是皇帝,想要從他手裡要得一點好處都是不能。“臣妾愚鈍,看不破。”她心中自責,怪不得文章會被他偷天換日、借刀殺人。

與這個老狐狸比,皇后還是太簡單了。

“你是大智若愚。”皇帝贊言而後轉首道,“剛才沈妃說不得寵,怎麼,是在暗指朕薄待了你?”

沈妃一慌,忙起身跪拜,“臣妾並無此意。”

“好了,如今宮裡的確太不像樣子,你既然馬上就要撫養麗華,總是個沒名分的嬪御也不像話,皇后以為呢?”皇帝開了話頭,旋即又拋給王皇后。

王皇后收斂心情,接了話道:“如果撫養二公主,身份就不能再低了,趙妃雖也只是嬪御,但是當時宮中高位齊全,倘若陛下屬意沈妃,不如封為賢妃,如何?”借她的口,說皇帝的話,日後再有不和,也不能拿寵信妾妃這樣的說辭了,畢竟,這是身為皇后的她提出來的。

“另作詳算就是,你先起來吧。”皇帝並沒有當場恩賜。

沈妃便喏喏起身,皇后為她理順了衣袖,並道:“今日文章會,你兄長出力甚多,陛下也會好好獎勵的。”

“臣妾先代兄長謝過陛下,只要是能為陛下分憂,我兄妹二人,萬死不辭。”

“這話說起來誅心,太平盛世,不要動不動就死死死的,你們的忠心,朕知道。”皇帝連忙擺手制止了她。

正這時,外頭急報一聲:“陛下,邊嶺急報!”

帝子臺內,薛赫察覺沈可人的用意之後,便也無法阻攔。而魏敬一千思萬想之下,出題“忠”。便在堂前擺上一方香爐,立一支半時香,香若燃盡,則是半個時辰到,屆時,便是兩個人遞交最終文章一決勝負之關頭。

皇帝要這樣的才子永訣入仕之路,明白之人不會阻攔,因為這是不明智的。

不只是薛赫明白過來,站在後邊的高青齡也緩緩反應過來。沈可人,你不愧是當朝太傅,皇帝的便嬖,非你這樣毒辣的心思,恐不能勝任此位。

只是此時,已無回天之力。

高青齡心裡急得很,眼看著這半個時辰就要過去,自己是答應了羅沉那小子,若有意外,必要保羅明周全,但是另一位也畢竟是她的親表哥,這兩人,任哪一個都不能出事。這樣算想著,她從後面走了出來。

高青齡一現身,不少人還未發覺,而魏敬一最先看到她。

“青齡?”人人都知太子不歡於女色,卻唯獨對高青齡笑顏常開。並不是魏敬一喜歡她,而是一種自發的尊重,高青齡身上的許多品質值得他尊重。

魏敬一低呼,卻已惹得眾人注目。高青齡略略施禮,口稱:“殿下的請帖臣女見過了,多謝殿下厚愛,許臣女與會。”

魏敬一忙起身走上前去,溫爾道:“你沒有回信,我還當你不來了。”

高青齡含笑搖頭,好看的像一朵海棠花在風中泠泠作擺,她輕聲道:“今日文章盛會,殿下知道我最愛讀詩文,怎麼可能缺席,方才在後面已經是聽過了,惟餘精彩絕倫。”

“你要是想讀,等會讓他們抄錄外頭人寫的文章給你送過去。”魏敬一很能把得住分寸,說話的語氣只是有些激動而已。

“不必這麼麻煩了,我只想看這二位的文章。”高青齡定睛看去,二人正在奮筆疾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