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擺擺手,一眼就看到椅子上的孟仲陽,他正在摸索著站起來,不斷辨別方向,想要給周澤施禮。

空洞的眼眶內,彎彎曲曲的傷疤覆蓋在骨頭上,瞼裂的邊緣也不是十分平整,這不是刀割的傷口,是硬生生摳開的。

唇角也有傷痕,因為沒有縫合過,傷口增生嚴重,還有缺損。

即便是周澤看了,都覺得觸目驚心,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能讓人下去如此毒手,就是謀財嗎?

“孟仲陽你先坐下,這裡不是公堂,為了我們溝通方便,我準備了一種筆,筆尖是硬的,你拿著感受一下。

另外還有一個尺子,是一個方框,你摸一摸,知曉邊界的大小,然後回答我問題的時候,將字跡寫在尺子的空隙裡面,這樣就不難控制了,你先試試!”

如此準備,讓薛平都非常意外,孟仲陽用力點頭。

接過尺子和筆,不斷在那裡感受,周澤擺擺手,示意旁邊的人給他一摞特製的硬紙放在面前。

孟仲陽嘗試著,在尺子空隙裡面寫了幾個字,薛平看了一眼大聲讀了出來。

“我叫孟仲陽,合江人士,不錯這幾個字看著非常整齊!”

孟仲陽非常高興,用力笑著點頭,就在這時周澤發現,孟仲陽的左手手指也缺了兩根,一個小指一個無名指,缺損的邊緣帶著不規則的鋸齒。

“那好,我們就嘗試著回答幾個問題,你左手小指和無名指,看起來是被撕咬掉的,帶著齒痕,不過齒痕更像是犬類,你被狗攻擊了?”

孟仲陽點點頭,飛快地書寫著。

沒想到寫了幾個字,他竟然用著非常上手,寫字的速度不慢,配合尺子也不擔心寫出去。

“回明府的話,我餓極了,去討吃的,被一個富戶放狗咬傷的,不過那人給了我兩個饅頭,我沒餓死在路上,不算虧。”

周澤一頓。

看著孟仲陽唇邊滿足的笑容,似乎回想起當時自己最餓的時候,雖然受傷,但是得到饅頭的情形還是讓他慶幸。

如此境遇,此人還如此滿足,性情還算不錯,周澤接著問道:

“從離開合江開始,你能想到的都寫一寫吧,不用急慢慢來,回憶起多少寫多少!”

孟仲陽點點頭,稍微想了一下,開始動筆寫道:

“年初元月,我準備跟綿水縣的一個同窗,一起進京,去白鹿書院苦讀幾個月,那人叫孟笑奕,因為同姓所以走的比較近。

我離開合江之後,與孟笑奕啟程趕往京城,同行的還有一個綿水縣的孫秀才,全名我不知曉,就在元月十七登船的當夜,我睡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再度醒來,我什麼都看不見了,更無法說話,摸了臉上和嘴裡,才發現沒了雙眼,舌頭也被割了。”

寫到這裡,一頁紙已經寫滿。

周澤沒有出聲,內心非常複雜,不斷想著之前那個疑惑,到底什麼仇怨,能下此毒手?

江上殺人拋屍,或者趁著他昏睡,推下江去,豈不是更不引起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