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她眼瞼倏地抬了起來,連忙地衝著林星霓擺了擺手,“我是為了一件私事來找將軍的,說完了我就走。”

林星霓眼瞼微動,面上表情沒變,衝著她一點頭:“您請說。”

衛景綺忙道:“我想請將軍允我一個小小的私情,不知道將軍能否將少宇的骨灰拿給我。”

“季先生的骨灰?”林星霓微皺著眉頭,還真為難起來了。

衛景綺看著林星霓的表情,心裡頓時一緊,有些忐忑地道:“不行嗎?”

林星霓擺了擺手:“倒不是不行,只是因為當時要焚燒的屍體比較多,所以季先生的屍體是和大家一起合在一起燒掉的,那骨灰都分不清誰是誰的啊。”

“沒事,我只要知道里面有他就好了,以後也好有個念想。”衛景綺說著就要給林星霓跪下,“還請將軍允了我這卑微的心願吧。”

林星霓這會兒沒在書桌前站著了,兩步繞到前面,伸手將衛景綺扶了起來:“二小姐不要折煞我了,我讓人帶你去墳場就是了。”

衛景綺聽著這話,這才抽了抽鼻子,展露出一絲笑顏來,衝著林星霓又是一個福禮:“謝將軍成全。”

說實話,衛景綺會來要季少宇的骨灰,林星霓多多少少都還是有些詫異的。

尤其是這會兒,那麼高傲的一個女子,為了一個死人的骨灰,三番兩次地在他的面前差點跪下,他心裡多多少少有些莫名地不是滋味起來。

“我能冒昧地問二小姐一句,你就不恨季先生嗎?”

畢竟衛家差點被滅滿門,都是他所為。這麼大的仇恨,不可能無動於衷吧。

衛景綺痴痴地笑了下,微眯著眼睛,目光不知道望向何處:“恨他?怎麼不恨?而且他應該更恨我吧。可是我衛景綺除了是衛家人以外,還是他季少宇名正言順的夫人啊,這讓我怎麼割捨得下?我很早的時候就說過了,我和他,生同衾,死同削,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林星霓被這幾句話弄得心海盪漾,好像有無數的波濤衝擊著他的內心似的。

他一直以為感情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他不屑別人的憐憫,也不願彼此勉強地在一起。

他一直以為感情是水到渠成,就像是春天的花開一般自然而然,低首抬眸間已是萬年。

他一直以為,有些感情一個眼神間已是永遠。

從未想到過,有些人的愛情,從來都充滿了佔有的衝動,即便是人已經死了,卻還是想要將靈魂禁錮在自己的身邊。

如果當初衛景綺沒有看上季少宇,沒有非他不嫁。那麼季少宇未婚妻一家的慘案就不會發生,衛家如今近乎滅族,也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直到現在,她還是放不開。不,不是放不開。是因為從來沒有得到過,所以卑微的內心裡,想讓他死了也要屬於自己一次吧。

林星霓對衛景綺的評價,同情大過一切的。

揮手讓門口站著的侍衛進門來,他交代了幾句,便讓衛景綺跟著他出去了。

“二小姐請吧。”

“多謝將軍了。”

衛景綺慢慢地退了下去,那一身純白的縞素,不知道是為了衛家人而戴,還是為了她那恨極了她的丈夫。

林星霓揉了揉眉心,剛剛坐下準備處理一下滄、流兩州的公務,就見一個侍衛走了進來,雙手捧著一個鐵筒給他跪下了:“將軍,老將軍給您的信。”

“快拿過來。”聽見是老將軍的來信,林星霓也坐不住了,親自起了身,走過去將那鐵筒拿到了手中。

軍中的信件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那個像竹筒大小的鐵筒上面有許多的卡齒,軍中將領每每之間都有一個特定的卡標,傳信的時候也只有對方能夠開啟,也避免了訊息的外洩。

他將鐵筒蓋子扭了幾轉,聽到“咔嚓”一聲之後,他再一用力,那蓋子就被開啟了,露出裡面的信件來。

他伸手取出,連忙抖開,一目十行地將整封信看了個遍,眉峰一下子流露出幾絲冷冽起來。

“傳十二侍衛長進來。”

跪著的侍衛立馬跑出去通傳,不一會兒,這屋中便站滿了從各出趕來的幾位將官。

各個身軀挺拔,魁梧剛烈,看得出都是軍中身經百戰的狠角色。

林星霓將那信拿給他們傳看了一下,隨即將信收了回來,點著火給燒成了灰燼。

“大家都看到老將軍的信了,有什麼看法?”

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侍衛長忍不住呸了一聲,有些不滿地道:“這邊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皇帝還有心思要操辦什麼六十大壽。想著那麼多兄弟為這麼個昏庸的皇帝賣命,老子就忍不住滿肚子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