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衍沒再多說。

他不曾告訴坤儀天上那些人具體在什麼時候來,只暗自準備著。坤儀也沒告訴他她最近在忙什麼,只是白日裡與他一起吃喝玩樂,夜間在御書房裡批閱奏摺,直至深夜,才被他用斗篷裹著帶回上陽宮。

在祭祖儀式的前一天晚上,坤儀突然留了他在主殿。

“我睡不著。”鳳眼亮晶晶的,她雙手托腮地看著他,“你陪陪我。”

她穿的是藕色的薄紗,青色的兜兒一眼就能瞧見。

聶衍嘴角抿得有些緊。

他突然問:“殿下覺得自己最心悅於我之時,是何時?”

坤儀一怔,大約是沒料到他會問這個,不過很快她就答了:“第一面見你之時。”

第一眼看他,這人站在她最喜歡的一盞飛鶴銅燈之下,挺拔的肩上落滿華光,風一拂,玄色的袍角翻飛,像極了懸崖邊盤旋的鷹。

當時坤儀就想,這人真好看,得是她的才行。

她調戲過很多良家婦男,也看盡了這盛京裡的風流顏色,獨那一次,她聽見自己的心跳清晰又熱烈。

咚咚,咚咚——

而後來,她垂眸。

後來的她,是坤儀公主,與他成婚要思慮利弊,與他圓房也要想著不能有孩子,對他依戀又抗拒,算計又深情。

只有第一眼的時候,坤儀覺得,自己是心無旁騖地悅著他的。

面前這人看她的眼神突然就多了幾分心疼。

坤儀可受不了這個,她翻了個白眼,撇嘴道:“我有什麼好心疼的,我錦衣玉食,受著無盡的恩寵長大,總是要付出些什麼的,這天下可沒人能好事盡佔,做人得想開些。”

聶衍抿唇,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她的鼻尖突然就有點酸。

“我倆這一年多的糾纏不那麼敞亮。”她低聲道,“下輩子我若是個窮苦人,沒錦衣玉食,也沒皇室寶冊,我就用盡我所有的力氣去愛你相信你,摔破頭也沒什麼大不了。”

但現在,她不敢摔,她摔的不止是自個兒。

吸了吸鼻子,她不等聶衍說話,攬著他就仰頭吻了上去。

兩人已經很久不曾圓房,照理說,這大事關頭,她也不該拉著他糾纏。

但是坤儀想,老孃一輩子都活得炙熱敞亮,沒道理在不知道明日自己生死的情況下還憋著,睡就睡了,就當是舒坦一回,安心上路。

誰料,聶衍比她還不忌諱,她只開了個頭,這人呆滯了一瞬,就猛地扣住了她的腰肢。

“有我在。”抵死之間,他喘著氣在她耳側道,“有我在,你不會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