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紫蟒官袍,烏黑青絲盤起,全身除了木質髮簪再無首飾,眸光清澈澄明,氣質乾淨溫婉,又透著古典書卷氣。

軒轅婉兒走到兩儀大殿,美豔不可方物的女帝站在闕臺迎接。

“陛下。”

女帝粲然一笑:“婉兒,陪朕去尚工局。”

“好。”軒轅婉兒笑著點頭。

君臣二人閒庭信步,女帝唇角微揚,讚許道:

“婉兒,你在草原金帳做得極好,朕心甚悅。”

軒轅婉兒沒有為自己請功,只是輕聲道:

“陛下,神都輿情譁然,各州怨聲載道,十月就是桂花宴了,再不鉗制輿論,恐會影響陛下威望,邊荒勢力本就不服王化,他們一定會拿此事做文章。”

女帝笑意漸漸消失,精緻宛然的眉眼籠罩寒意,沉聲道:

“卑鄙的叛國者喚動兩柄王劍而已,那麼一丁點成就,世人就謾罵朕愚昧荒唐,還說什麼因為朕的一己私慾給大乾樹敵?”

聲音戛然而止,她注視著心腹親信,字字珠璣道:

“婉兒,三年前朕帶著九百親信發動政變,一夜屠戮兩座皇子府,黎明前夕清洗朝堂七十六位皇子黨羽,親手拎著他們的頭顱踏向九五至尊寶座,朕懦弱,缺乏非凡魄力嗎?!”

“因為朕知道,出身卑微的草芥,就算滿腹經綸又怎樣?他絕對不可能撼動門閥!”

“朕若賭他,必定輸得血本無歸!與其如此,不如笑納內閣和尚書之位。”

“是,朕確實低估了他,用裴擒虎交易徹底淪為笑柄,可世人也不想想,先帝執政最後兩位狀元現在處境如何?一個是知府,一個還在翰林院!文道魁首做不到九卿,都堪稱潦倒失敗!”

“因為他顯露鋒芒,所以天下人以結果來論定朕有眼無珠,誰更可笑?”

“婉兒,朕真的很委屈啊!”

軒轅婉兒只聽不說,過了很久才含蓄地說道:

“陛下,沒必要趕盡殺絕。”

女帝驀然止步,沒有責備,只是憤怒道:

“殿試之後,朕跟母后說過,有朝一日定會幫他洗刷罪名,擬定諡號及賜予爵位,修繕一座金碧輝煌的墓陵,叫大乾子民永遠記得他。”

“春雷始鳴,鳳凰臨巔者主動低頭叫他回來,他呢?不僅擊斃朕派去的內侍,還厚顏無恥地將頭顱送回來,這不是挑釁,而是侮辱朕!”

“刺殺案,朕根本沒有暗中授意裴崔二人,他卻公然汙衊朕的名譽,簡直可憎到極點!”

“你說朕還能寬宏大量嗎?朕是帝王,再善良再仁義也要有一個分寸吧?”

“婉兒,朕跟你說心裡話,其實這些都有挽回餘地。”

“但叛國者呢?你是不知道他對著姜錦霜獻媚的樣子!”

“他取走太阿劍,姬氏太宗皇帝佩劍,但凡他心裡還想著效忠朕,只要將太阿劍贈予朕,朕一定既往不咎,可他心裡只有仇恨,刻意將王劍送給婢女,無非狠狠給朕一個耳光!讓朕被蒼生黎庶給恥笑!”

“朕必須將他挫骨揚灰,誰也阻止不了!”

軒轅婉兒聞言始終冷靜自持。

就算那天她也在金鑾殿,同樣勸不住乾綱獨斷的聖人。

一開始就錯了。

但為了剷除不利影響,及時扼殺仇恨的火焰,顧平安必須消失,否則後患無窮。

“陛下,婉兒有個計謀,陛下能否先答應臣一個請求?”她恭敬地說道。

“說。”女帝點了點精緻下巴。

軒轅婉兒略默,坦然道:

“待顧平安死後,讓西蜀交出屍體,由大乾安葬於顧家村,落葉歸根。”

“陛下,人死如燈滅,懇請給予他尊重,莫要殘害屍身,更別提什麼挫骨揚灰。”

“朕咽不下這口氣!”女帝絕美玉頰沒有表情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