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貞低頭不語,踅到床邊坐了下來,半晌說道:

“我是要走的,只是,”心裡繼續說道:“只是捨不得你呀。”

何可卿聽他這麼說,也順勢在床頭坐了下來,問道:

“只是什麼?”不等魏子貞答話,她又說道:

“可還記得當日山神廟中所吟之詞?”

“自然記得。”魏子貞輕輕說道。

何可卿又問:

“可曾記得‘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句?”

“記得。”魏子貞不解其意,只隨口應道。

何可卿盯著魏子貞的眼睛,忽然深情地說道:

“既然記得,那你可知,若你此番離去,我便如這‘燕兒失了伴,花兒沒了根’,待在這賈府,還有什麼意思,子貞,我的心意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何可卿突然表明心意,讓魏子貞始料未及,只覺得心旌盪漾,神思遐邇,失聲說道:

“我,若不是你在賈府,我早已離開,只是舍你不下,我如何不知你的心意,我的心意你可知道?”

他說著拉過何可卿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窩上:

“你可知我有多喜歡你,可卿。我第一次見你後便念念不忘,可是你太美好了,像那天上皎潔的月兒,我便是這人間卑微的螢火,我怎麼敢有奢望呢?況且我自幼沒了父母,每每寄人籬下,我若是向你表明了心意,又能給你什麼呢?”說完他頹喪地低下了頭。

何可卿這時早已溼了眼眶,她反過來緊緊握住魏子貞的雙手,把頭靠在他的胸襟上,輕輕地說道:

“傻瓜,我何曾這樣想過你,我還怕自己不配和你在一起呢,現在你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不要你什麼,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她突然有一種悲哀的預感,卻又擦了擦眼淚,笑起來,轉而撒嬌道:

“你可還要走?”

魏子貞摟緊了何可卿,堅定地說道:

“不走了。”

“那,明天我們去放風箏吧?”何可卿突發奇想。

“好是好,”魏子貞故意沉吟道,何可卿只以為他不答應,便要假意推開魏子貞。魏子貞不撒手,忙說道:

“好是好,只是在外面買的那紙糊的風箏,斷然是飛不起來的,你要放風箏,我便親自為你做一個可好?”

何可卿聽她這麼說,哪裡不依,只輕輕地說道:“好。”

兩人相擁而坐,又過了許久,何可卿才依依不捨地別了魏子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