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狗略帶無奈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很不是個滋味。

“他來幹什麼?”老村長突然走過說道,把正在出神的銀狗給嚇得半死。

“來道歉,還想來養豬場做事,我沒表態,說等他們回來再做決定。”銀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說道。

“噢~想通了?道歉,道歉有用嗎?有用的話,還需要警察嗎?”老村長最近火氣大,動不動就發脾氣。他也想不想這樣,但是控制不住自己。

銀狗知道他心裡苦,也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馬上岔開話題,找其它的事和他扯。就這樣東扯西扯了半個小時後,呂志他們回來了,一聽說呂民主動要求來養豬場幹活的事,都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除了黑狗罵了一句“不要臉”之外,呂志並沒吭聲,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只是聳聳肩,然後一言不發的去村裡了。

呂志徑自來到呂民家時,他們一家子正在鬥嘴,強大嬸人癱可嘴不癱,罵人的話那是日漸增長,當她看到呂志出現在門口時,很明顯的臉色變了。

強大嬸把罵兒媳婦的話,給憋進肚子裡,瞪大那雙沒有光澤的三角眼,看著越活越年輕的呂志,張著嘴,愣住。

呂志不等他們開口,便不緊不慢的說道:“老呂,明天就來養豬場做事吧。”

呂民瞬間身體僵住了,等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紅著臉說道:“那個…你要我去養豬場做事?就明天開始?”

“對呀,明天。八點鐘記得來報道。呵呵。”呂志說完,尬笑兩聲,轉身就走了。

“……”呂民站在堂屋,望著呂志遠去的挺拔背影,鼻頭一酸,眼眶有點溼潤。

磚廠那事,像電影一樣在他腦海裡回放,好幾個月了,他經常做夢,夢見自己滿身是血,在地上爬啊爬,喊救命,可沒人理他,最後血流乾,嗝屁了。

呂民不由地打了一個冷顫,發瘋似的跑了出去,卻早已不見呂志的蹤影,他看著頭頂上的烈日,喃喃自語道:“老天爺,這是報應嗎?我活該啊,我活該…”

他跌跌撞撞的走回家,只聽強大嬸躺在床上,喃喃自語道:“報應啊,這就是報應,人啊,活著不能作惡…我這就是報應,報應啊…以前我不信惡有惡報,現在我信了…”

“……”呂民站在門口,拉聳著腦袋,一聲不吭的去撿地上的碎碗片,這是剛才他老孃發脾氣時砸的。

強大嬸捶著自己的雙腿大哭道:“讓我去求呂志和張隊長原諒你,都是我的錯…我的錯啊!我快死啦,不能拖累你們!你要跟張隊長他們好好學著怎麼發家致富啊…”

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感恩之心,能欺負人就欺負人,能佔便宜就佔便宜,吃不得一丁點兒虧,可自從癱瘓後,呂民經歷磚廠事件後,她慢慢的也想通了,做人,做事,都不能太絕。因為人在做,天在看。所以,現在她一心求死,她不想這樣苟且的活著,生不如死的活著。

呂民起身,握著手中的碎片,淚流滿面的說道:“媽,都過去了…你不要這樣…我明天就去養豬場做事。”

強大嬸用力捶打著自己毫無知覺的雙腿嚎啕大哭道:“我該死啊,是我該死…嗚嗚。”

呂民想去勸她,終究還是忍住了,默默地把碎片收拾乾淨,轉身出去了。

他已經打定主意了,今天必須向他們道歉,道謝,請求原諒,因為內心的煎熬實在太難受了,這幾個月,他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內心裡一直很愧疚。今天,他想通了,面子就是個屁。錯了,就要認。這才是男人。

他一路小跑,沒幾分鐘就跑到養豬場了,銀狗他們正在給豬拌食,見他進來,或多或少都有點尬,一時不曉得該說什麼。

呂民二話不說,從銀狗手中奪走裝走豬食的桶子就去餵豬,動作嫻熟,手法麻利,嫣然是一個合格的“飼養員”。

“這……”銀狗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又扭頭看呂志。

黑狗和呂志四目對望,各自點了一根菸,只是靜靜的看他做事。

等他把豬餵飽了,就去劈柴,劈了柴,又去打掃衛生,然後去給割草,一直忙到太陽快下山,才洗了手,準備回家。

“誒…你沒必要這樣搞,其實你來做事,我又不反對。”黑狗忍不住了,叫住呂民。

呂民停步,很久沒說話,直到老村長和張隊長來了養豬場,他才鼓起勇氣,緩緩開口道:“老村長,張隊長,我今天…是來說對不起的!一直以來,我都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我特麼的做的那些事,就不是人做的…我是個廢物,我全家都不是人!我以前總是笑這個,那個,其實我自己才是小丑,傻子…還有銀狗,我媽打死你家的豬,她也得到報應了…我…”

呂民用手捂面,繼續哽咽道:“我特麼的就不是人,我還想誆錢,被砍死也是活該…可是,我怎麼知道那個狗日的真的會砍人啊…要不是張隊長,我特麼的早就死了,死了也活該……”

老村長沒想到他會這樣,一時有點難過,“呂民,別說了,都過去了…”

呂民淚流滿面道:“我要說,不說出來,在我心裡,這道坎,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