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鳶抬手牢牢環住陸霆川的腰,整個人恨不得鑽進他懷裡。

緩一會兒,程鳶問:“領導,你為什麼不問我家裡什麼情況?”

陸霆川溫柔一笑,“你想說自然會說,況且,我想娶的人是你,和你的家庭沒有關係。”

程鳶卻不以為然,“但結婚從來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庭的事。”

“也對。不過,你願意說麼?關於你家的事。”

程鳶想了想,蹭在他胸口點頭。

陸霆川溫柔道:“那你說,我聽。”

程鳶有點不知從何說起,如果要說,那一切的源頭都歸因於她九歲做的那場姑息手術。

那場不甚成功的手術,讓她父母備受打擊。

思索再三,他們想再生一個孩子。

一切都那麼情有可原又順理成章。

而程鳶選擇跳過,只選擇性的講了她妹妹程鶯的事地

她說:“我妹妹比我小十三歲,出生時有先天性心臟病。”

陸霆川揉了揉她的發,“我父親已經和我說過了,他已經瞭解過你妹妹的情況。”

程鳶說:“她一出生時就確診了。原本我父母對她期望很大,但……因為確診,我父親承受不住壓力,精神失常了。”

陸霆川擁著程鳶的手僵住,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錯愕。

程鳶也感覺到陸霆川的僵硬,只覺得他是被嚇到了。

她繼續說:“他得了精神分裂症,嚴重的時候,他差點掐死我妹妹。我媽一個人顧不過來,只好把他送進精神病院。那時候我媽剛出月子,既要攢錢給我妹妹做手術,又要照顧我爸,還要顧我。家裡特別困難,欠了很多錢。”

陸霆川突然擁緊程鳶,發狠似的,想將她揉進自己胸腔裡,似乎只有這樣做,他胸口那股鬱結的沉悶才不會壓的人喘不過氣。

“你媽媽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嗯,這個世界上,我最佩服的人就是她,”程鳶應著,聲音卻沙啞起來,“領導,你記得我給你說過,我小時候和她一起扎過燈籠麼?就在我妹妹出生後不久,她白天出去打工,晚上我和她一起扎燈籠,兩個燈籠才一塊錢,還是老闆看我們不容易,給的高價。”

“上次做風箏的時候你說過,我沒忘,不過……”他以為她只是小孩子心性,好奇愛動手,卻沒想過竟然是生活所迫。

“可那時候我一點也不覺得苦。真正讓人絕望的,是我妹妹住了近一年院後,需要動手術,錢不夠……領導,你知道沒錢救命的那種絕望麼?”

陸霆川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他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抱歉,我從沒有體會過,但……工作了這麼多年,我見過。”

只不過,他從來都理性看待,他也會同情,但這種同情僅止步於同情同類的悲慘命運,是一種動物本能。

可能不過兩秒,他就會重整旗鼓,繼續奔赴下一場手術。

他有同情,卻沒有感同身受。

程鳶的經歷開啟了他的七竅,氾濫成災的感同身受湧來,將他自詡堅硬的心一下擊垮。

這樣單薄的女孩子啊,小小年紀卻近乎在挑戰生存的底線

陸霆川甚至想,如果是他,是否能抗得過?

答案竟是不一定。

他沒有信心。

“你也已經做得很好了,能上大學,能讀研,能盡全力生活,這份堅強和勇敢,一般人不可能有。”陸霆川安慰。

程鳶瞬間破防,這麼多年,她一個人拼命的活著,卻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句話。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是啊,她已經拼盡全力,做到她能做的最好了。

努力活著,不給家裡添負擔,畢業後努力賺錢,努力活的像一個正常人。

她瘋落淚,“領導,有你真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