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惡的是,自己準備探索對方識海的時候,小子竟然能實體化形,豈有此理?自己忍不住變成棍子,好好洩憤。嫉妒矇蔽己心,一下教訓對方算了,讓對方接受教訓,一時忍不住多打一下,想讓對方多受折磨。更讓自己震驚的是對方識海里竟然和自己一樣,神識化物,變成黑刀切斷自己的棍子。這也致使自己陷入昏迷。

師兄躺在床上,既有對小師弟的嫉妒,也有自己內心的惶恐。神識修煉是個精細活,擊打對方神識,一下是懲戒,一般正常人都能承受,但是第二下就不好說了,神識弱的人可能會被擊打出問題,出現識海萎縮的情況。

師兄知道這些事情,可當時自己的妒忌之心大漲,不顧後果擊打對方,犯了修煉的戒律,突破心中底線,讓自己道心受損。

自己清醒已經一段時間,沉浸在惶恐中不可自拔。小子既然能神識化刀,自然不會因為自己的擊打產生識海萎縮。但是,自己在第二次神識攻擊前是不知道對方能否承受的,為了一己私慾,不顧小子生命,冒著把對方打成痴傻的風險,也要出手洩憤。

這樣的自己還是自己嗎?自己的底線在哪裡?無論尋找怎樣的理由,那一瞬間的選擇才是自己的真實,那個平時被自己重重偽裝而沉寂心底的真實。原來,真正住在自己內心的不是一直以為的翩翩公子,而是可以被嫉恨矇蔽心智的醜陋怪物。

師兄陷入深深的懷疑,對自己修煉的懷疑,對自己人生立場的懷疑,對自己人性的懷疑。

想過各樣的理由,然而,騙別人容易,騙自己難。一次錯誤的選擇,像一條皮鞭一直鞭笞自己,每次都把自己當時的嫉恨翻出來給自己看,讓自己痛苦疑惑。

馬寧不知師兄經歷了什麼,外修的人先修力,登堂入室再修心。馬寧以為師兄一時不查,被廚房的小師弟暗中偷襲,造成神識受損,昏迷不醒。現在師兄醒了,等吃好飯,有了力氣,跟著師兄回雲峰休養。

從馬寧做飯的手法看,他在雲峰的地位該是不高。有身份的人大多十指不沾陽春水,哪有和麵、拉麵如此嫻熟的。

麵條筋道,蔬菜翠綠,一碗熱騰騰的素面端來,馬寧準備著等師兄恢復體力趕快回去,離開這個尷尬之地。

“師兄,餓了吧,吃麵了。”

師兄沉浸溺在自我懷疑當中,對外界毫無反應。

“師兄,師兄,吃飯啦。”馬寧小聲叫道。

還是不理睬自己。

“師兄,”馬寧把面放到矮桌上,瞅見師兄空洞無神,“師兄,你別嚇我,莫不是傻了吧。”

“滾!”師兄喉嚨裡擠出聲音。

“哎呦喂,師兄你可不能出事啊,咱們來一趟不能就這麼不回去了吧。你帶我走的莫測巷,沒有你我可出不去啊,我不想在這當廚子啊……”

“給我滾!”

馬寧被師兄突然的怒氣嚇住,連滾帶爬出了臥室。

人陷入一種思想就不容易走出來,儘管師兄自小上山修煉,對青山典籍知之甚多,但是當自己真正遇到問題的時候,以前讀的書、做的學問彷彿全都離自己而去,沒有一個能幫上忙。

死讀書不如無書。師兄到現在還沒明白這個道理。

躺到晚上,事情沒想明白,頭疼的不行,師兄還是選擇回去。眼前的面已經涼透,三下兩下扒拉入肚,自己知道沒有力氣,什麼事情都幹不了。

肚子三分飽,沒臉待下去,師兄出門叫上馬寧要回去。

廚房裡,龐師兄、馬寧、小師弟圍爐而坐,熱火、熱湯、熱燻肉,正吃的有滋有味。馬寧被自家師兄叫喊,不得不依依不捨告別師兄弟,回去攙扶自家師兄。其實,馬寧主要捨不得是熱火鍋,龐師兄十幾年的做菜手藝確實了得,自己能吃的過癮,要是能從龐師兄學會一兩手,這次也算收穫滿滿。

師兄扶著門框,眼神飄忽,勉強站住。等馬寧過來攙扶,不出一言,抱拳告別。

龐師兄是話少的,抱拳回禮,也不挽留。

陳汶越過門檻,見對方明顯還未復原,想留下對方休養。

“你們還是留下來吧,等身體好些再走。”

“好呀,好呀。”馬寧立刻回應。

“嗯?”

馬寧收回自己說的話。

要是龐師兄出言挽留,師兄還會猶豫是否留下,然而陳汶出面,師兄各種情緒上頭,慚愧、自責、懷疑、憤怒,還有揮之不去的嫉妒,怎麼樣自己都不會留下來。

靠著馬寧的攙扶,師兄邁著虛浮的步伐,走出門去。

陳汶搞不懂為什麼對面的師兄為何如此堅持,甚至可以說是倔強,難道是傲嬌?

除了師兄誰都不理解,陳汶是疑惑,龐師兄是不在乎,馬寧是不敢說出的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