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兒爹,今兒個上午,嫂子跟我說,她們身無分文,住咱家又吃咱家的,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她就想教咱和閨女紡紗織布,還想把她家獨門的刺繡針法傳給咱們。我見她實在為難,就答應了。”

“要不,我們今晚上就燉幾塊肉,一家人為這事兒高興高興,慶祝一下?”

聽見晚上有肉吃,汪盈盈暗地裡推了一下陳毅行後,就連連點頭。

“對對對,弟妹說的對。我上午確實跟弟妹說了,以後家裡都由我來教紡紗織布和刺繡。有這點手藝傍身,大侄女以後找婆家絕對不愁!”

陳毅軒見這事兒是真的,他心裡立馬盤算上了。

這婦人很難靠自己生存。

要麼身板子比男人強,是種田的一把好手。要麼就去當三姑六婆。

然而,尼姑、道姑、卦姑、牙婆、媒婆、師婆、虔婆、藥婆、穩婆,基本上都是有傳承的。

他們這種靠種地為生的小老百姓的閨女,要是沒有母輩拉扯,沒有機緣,一般都進不了三姑六婆這些行業。

底層農民家的閨女,一般都只能被自己家裡人賣了,出去當幫傭、丫鬟、娼妓、戲子。

結婚了的婦人,要是運氣不好遇到那種沒出息或者苛刻的夫家,她會因為沒辦法給夫家掙錢,就被自個兒公婆或男人,以每年五六百文左右的價錢,被典租更窮的老光棍們,給他們做典妻。

幫夫家賣幾年肚皮,替另外一些男人生兒子傳宗接代後,她們才有可能被接回去。

陳毅軒作為孩子的親生父親,不管閨女長大以後是招婿,還是出嫁,他都希望她能多學些本事,有幾技之長傍身。若是以後婚姻不順,她至少還能靠自己學得的本事,自立門戶。

心裡存了這麼個想法,陳毅軒就突然對著陳飛燕點頭道:“媳婦兒,還是你考慮的周到。那我們今天晚上就吃頓好的,一家人高興高興。”

聽到今天真的有肉吃,幾年都沒有沾過肉腥味的陳毅行和汪盈盈,心裡激動的不得了。

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親眼看見陳飛燕從那砂鍋裡夾了兩大片扣肉,還有一大勺油乎乎的鹹菜放進那個燉粥的瓦罐裡,陳毅行和汪盈盈心裡更是滿意的不得了。

在香氣撲鼻的肉味燻煮下,陳家所有人都吃上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加了鹹菜和香油,以及兩片肥瘦相間的扣肉的雜糧粥,比以往只放了點鹽的粥,要好吃多了。

入口都潤了些。

難得吃頓有油有肉的,所有人的嘴角都露著笑。

在春日的寒風中,香氣四溢的油脂香味,透過陳飛燕家的門縫,傳的老遠。

陳家村這會兒住著兩百來戶人家。

很多人都是一天才吃一頓。

很多人則是好幾天才吃一次。

還有一小部分極端窮困的,早就揭不開鍋,家裡人也餓的說胡話了。

大晚上的,這些村民們都躺在炕上躺屍呢。想透過早點睡覺,忘記正灼燒他們身體的飢餓。可猛然聞見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油脂香味後,他們就更加睡不著覺了。

由於整個村裡,只有村長、族長、還有幾個族老家裡,住的是敞亮的青磚大瓦房。只有他們是最有錢的。很多人就在心裡猜想,是誰家硬要在這大晚上的偷偷吃肉啊?

他們猜了半天,實在是猜不出來。

於是,這些睡不著覺的村民們,個個都跟行屍走肉的殭屍一般,佝僂著身體,從自個兒到處漏風的破屋裡,一點一點的尋摸了出來。

很不巧,陳飛燕一家人吃飯吃的飛快。這會兒早就已經吃完了。

吃飽了飯,他們的身體都是暖洋洋的。躺在炕上也就一會兒,他們全都嘴角含笑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