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節:龍與蛇(三)(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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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尼,奧尼啊!逃!逃!”裝備精良但人數稀少的浪人們在一邊倒的戰鬥中終於崩潰了,他們轉過身試圖涉水而逃,但亨利和約書亞一左一右地殺了出來,逼迫著這些人又退回來,與鳴海和彌次郎還有阿勇等人一起完成了包夾。
明媚的正午陽光之中,最後的抵抗也迎來了結束。
15對20,相近的人數規模他們卻已經能夠在己方無人重傷的情況下完成全殲,並且對手還是算得上精銳的藩地浪人。
“清點一下,把物資燒了,然後快走。”戰鬥只持續了不到10分鐘的時間,在米拉丟掉了手裡傷痕累累的刀拔出匕首從面前那個死去浪人身上割開武裝帶拿了他的太刀的時間點,亨利點燃了火把並且和其他人交接,每個人都拿著一支火把圍在了浪人們的營帳面前。
乾燥的夏日晴天之下火焰很快地燃燒了起來,而在把能用的武器都收集起來並且把地上的浪人都補刀徹底殺死以後,一行人迅速地乘上了小船並且離開了這片區域。
等到附近三郎麾下的其它人左轉右轉終於收到訊息,在戰局結束的數個小時後才姍姍來遲之時,他們也只能看著一地的狼藉卻連敵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這怎麼回事,立刻追蹤!”依然精神抖擻的清石怒容滿面,但他下令之後這些人卻並未立刻行動。忍者頭領回過頭看著這群本地招收的流寇,其中有人不以為意地抓耳撓腮,而其他人則眼神躲躲閃閃,顯然在盤算著些什麼。
“嘶——呼——”清石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內心中的怒意:“去追蹤來犯者,抓到的重重有賞!”他改變了措辭,這這些渾身酒氣的流寇們這才動彈了起來,他們抓著手裡的鐮刀和短刀發出亂七八糟的起鬨聲,然後一窩蜂地朝著陸路的方向亂糟糟地跑了出去。
“啪——”清石頭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這群唯利是圖的小人。”
“大人。”一名麾下的忍者在旁邊單膝跪地。
“甲組與丙組,可有訊息?”忍者之間的交談他立刻切換了措辭,與流寇溝通用更淺白的言辭是為了隱藏身份,這是他的職業習慣也是三郎的意思——雖然這些人投奔了他們並且是可以利用的,卻並不代表要真正對他們推心置腹予以信賴。
“......已有半日未曾聯絡。”忍者的報告讓清石的煩躁感更進一步地上升,這片充滿蚊蠅毒蟲和惡蛟巨蟒的沼澤本就充斥著各種兇險,眼下更是有不知哪裡來的兇人在到處襲擊他們。本來想交給那些流寇去探尋的但這些人消極對待,不得已派遣出了沼澤村的心腹部隊和自己的忍者部隊,卻依然絲毫沒有抵禦能力。
“我們難道真的是被惡鬼給襲擊了嗎,妄入不應當進入的領土,三郎大人啊,您所追求之物,招致的是否是毀滅。”清石喃喃自語著,哪怕絞盡腦汁他也仍舊無法和當初在藩地有一面之緣的那個異邦人聯絡在一起。他也一點都不覺得是龍之介所能做出的事情,因為龍之介始終是一名華族。
武士們的戰爭是具備儀式性的,這種儀式性與榮譽尊嚴掛鉤有時候甚至比勝利更重要,這是戰鬥中敵我雙方的共同認知。
這是和人引以為傲深刻入骨的文化一環,卻也是拉曼學者所批評的“狹小格局”。
烽煙四起,原本意味著隱蔽性的喪失。可遠遠看著燃起橘黃色火光的沼澤深處,龍之介卻愈發地佩服起那個異邦人來。
“走這邊,看,這兒有東西!”高高的蘆葦叢另一側,嘈雜的流寇們熙熙攘攘的聲音傳來,他們正在按照計劃被引到偏遠的地方。
“過去了,繼續前進。”龍之介麾下的浪人們輕裝上陣,儘管仍舊著甲,卻捨棄了體積過大難以攜帶的一些裝備。
他們沒有攻擊流寇的意圖,百餘人的規模的這些烏合之眾儘管以手上的兵力完全可以全殲,所有人卻都只是在龍之介的命令下半蹲在膝蓋深的水裡忍受著不適感等待這些人過去。
有不少浪人握緊了刀一副做好了隨時拔出刀上陣作戰的架勢,只是在主上的威壓下沒有發作。
這絕不是武士的作戰方式,一點都不堂堂正正,毫無榮譽,盡是屈辱。
即便浪人們已經接受了許多有違身份的低賤工作,他們卻也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需要像這樣任由分明是可以擊敗的敵人大搖大擺地離去。
忿忿不平的情緒透過不耐煩的急促呼吸被原原本本地傳達給了龍之介——這一切果真就像那個男人所說的一樣,分毫不錯。
“可以贏。”那天晚上他放下了菸斗,也放下了自尊去向他討教的時候,那個高大有如惡鬼的男人這樣說著。
“可以贏,只要你願意為了復仇放下一切。”
硬碰硬是絕對贏不了的,兵力上壓倒性的劣勢讓他們不論怎麼掙扎都不可能在正面戰場上取得勝利。
但他們從來也都不需要在正面戰場取得勝利。
三郎聚集起來的這些人只是為了錢和填飽肚子而跟隨他,他們沒有龍之介麾下這一百人所擁有的強大士氣與凝聚力——所以他需要在其中安插進自己的心腹。
就像湖心島那個流寇營地裡的忍者,哪怕是從沼澤村跟出來的600人也不一定全都就是忠心耿耿的存在。絕大多數很可能只是因為能吃香的喝辣的才跟著他——上樑不正下樑歪,當初三郎可以輕易地背叛櫻這個多年的合作伙伴,那麼他對於自己麾下的大部分人也必然不會有推心置腹的信任。
亨利為龍之介舉了一個他最能理解的比方:“就像是把蠍子、蜈蚣和毒蛇同時放在一個罐子裡,它們只是害怕攻擊其中一者時被另一者攻擊,所以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始終想著捅對方刀子,若是他能擁有這種地位,那麼為什麼這個人不可以是我。
三郎必然是知道這些人懷有二心的,所以他一方面予以他們財物以及優越的生活,另一方面又在其中安插進忍者和浪人之類更為忠心的存在作為骨幹。
“所以,我們要破壞這個平衡。”
“毒蛇最能傷人的只有腦袋,身體雖然看起來龐大,但卻沒有你所擔憂的那麼大的威脅。”
“要用的,叫做斬首戰術。”賢者翻轉著手裡的短刀,點了點簡陋的地圖。
“失去指揮的部隊,規模越大,混亂也只會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