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具也好防具也罷,歸根結底都仍舊需要根據自己面臨的情況進行選擇。

人的負重和體能都是有限的,若是經常參與戰役,經常面對生命危險的話自然誰人都會盡可能地穿多一點。但在長途旅行可能十天半個月都不會遭遇外敵的較為和平的環境之中,還帶著二三十千克重的全副甲冑,就意味著你必須捨棄掉路上更有作用的各種補給物資。

而且歸根結底,倘若人數等其他方面處於劣勢的話,哪怕穿著再齊全,戰局逆風,對方也依然有的是方法將你虐殺。

哪怕擁有人類單兵防具巔峰的全副板甲,里加爾騎士若是落單時遇上擅長對人戰鬥的職業掛牌戰爭傭兵,也會優先選擇避讓而非對戰。職業的戰爭傭兵也許一隊人加起來的裝備才與騎士的一副全身板甲與馬甲相當,但因為優秀的配合緣由,他們卻能夠把精銳的板甲騎士打得鼻青臉腫。

手持比騎槍更長,足有4米以上的超長槍者會先限制騎士的衝鋒;之後持兩米多長戟者上前將騎士擊倒落馬;但有著板甲的防護又訓練有素的騎士可不會被這樣一擊幹倒,落馬以後的騎士多半會爬起來繼續戰鬥。而此時便又會有另外兩到三名長戟或者勾鐮手配合劍盾手上前,利用長杆武器勾住騎士的腳踝或者膝蓋內側將其放倒之後,三人配合壓住手腳,以半劍式或匕首捅向腋下、撬開頸甲縫隙,或是從面甲觀察口刺入。

當然,若是人數對等,同樣由4人組成的重灌騎士夾槍衝鋒,這些傭兵肯定是會直接落敗身亡。所以歸根結底,個人哪怕再武勇,甲冑與武器再完備,遇上了戰局逆風,敵人又是老道且懂得自己甲冑弱點者,也最好不要像個傻子一樣衝上去送死。

——話歸原處。

“除下頭盔吧。”陽光直射燥熱難耐之下,鳴海終於是下達了這樣的指令。

儘管和人武士將許多這類苦難與疲勞視為對自己意志的考驗,但好不容易到達了泰州,若是為了逞強搞得自己一行人當中有好幾個中暑倒下,就只會淪為笑柄了。

除下的頭盔與之前的肩甲一併都放在了空出來的木箱之中,而在遮陽的頭盔卸下之後,內裡武士們卻也還仍舊戴著由黑色紗網製成的貴族帽子。

名為烏帽的這種帽飾有著令亨利與米拉等異鄉人覺得十分獨特的長長頂部設計,而藉由鳴海與好賣弄的彌次郎之口,他們也又得知了一些與月之國漫長歲月息息相關的事物。

和人的頭盔頂端開有圓孔,稱作“天之穴”,這個看似是弱點的設計因為武士甲冑輕巧動作靈活緣故,其實並不容易被敵人摸過來刺中。而儘管如今的頭盔上保留這個圓孔只是製作風格緣由,過去卻是有真正的作用的。

和人的武士在若年時便會開始蓄起長髮,由於養尊處優的緣故,貴族多是面板白皙細嫩的。未成年的武家男兒若是將頭髮垂下不編男式髮髻著女裝,外人恐怕很難辨認是男是女。年長的武士有一些會剃有在外人看來十分難以理解的半禿髮型,但卻也仍舊在兩側和後腦留有足夠紮成辮子的髮量。

長髮紮成辮子,配合烏帽套予頭頂之後,會將帽子與頭髮從頭盔頂端的圓孔拉出,以自身的頭髮配合烏帽來固定頭盔,這便是千年之前月之國沒有內襯的古典頭盔的固定方式。

這種聽起來就讓人感覺頭皮發麻的固定方法實際上還算穩固,因為那個年代的頭盔做得更小更貼合頭殼的緣故,倒也合適。只是往後發展,由於直接貼著頭皮缺乏對於鈍器打擊的緩衝,和人的頭盔也逐漸與里加爾類似開始於內部加上織物製成的內襯。

而圓孔、烏帽以及長髮這些傳統,儘管已經沒有實際作用,卻仍舊作為武侍者階級悠長曆史的一部分被保留了下來。

對於出身里加爾大陸西海岸,歷史短暫的亞文內拉王國這樣的小國,偏向於實用主義的我們的洛安少女而言,在聽聞這一切講述的時候內心可謂感慨萬千。

對自身歷史淵源瞭若指掌的武侍者階級,其甲冑與武器上面保留了如今已經沒有實際作用,只是作為千年歷史見證的細節。

這種不光是文官,就連武侍者階級也有著悠長的歷史文化沉澱從未出現斷層與遺失的情形,也就僅有在數千年和平的月之國能夠見到了。裝備日新月異競爭激烈的里加爾人哪怕是騎士階級,也都是十年十年就有不同,甲冑永遠是以現如今最為流行的風尚和最為實用的前沿設計為主,是缺乏這種細節上的一脈相承的。

兩者孰優孰劣,去糾結的話其實毫無意義。因為它們都是在特定的環境背景之下誕生的事物,與其所在的地區文化與歷史淵源息息相關,單獨割離出來拿來作對比,是一種愚昧之徒才會作的行為。

悶熱難耐之下的時間,哪怕用胡思亂想來轉移注意力也仍舊感覺過得極慢。儘管守門的足輕去找上級彙報按壓關印只不過花了十來分鐘的時間,一行人卻都只覺得自己渡過了比之前這一段旅途都更為漫長的歲月。

待到印著泰州城關朱印的木板宣紙通關文字總算經由畢恭畢敬的足輕組頭之手遞迴到鳴海手中之時,這支百人大隊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等了一個世紀之久。

“走吧,好好休息一下,補充物資去。”而回過頭來終於如是說著的武士領隊,那聲音就宛如夏日之中冰涼的山泉水一樣。

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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