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節:夜明之時(一)(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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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候當中的新兵們緊張了起來。春天的帕爾尼拉氣溫不低,偏巧今晚還沒有任何的風。緊張感促使人的感官更為敏銳,他們開始覺得自己手心冒汗打滑快要握不住兵器的杆子,而且細密的汗水還開始令後頸的面板有刺癢的感覺。
坐立難安的感覺之下,不少人開始有衝動想要催促快點解決這一切。他們不需要開口,從呼吸和彷彿多動症小孩一般的動作,斥候隊長就可以判斷得出來。
但他和其它經驗更加豐富的老兵只是按捺了下來,小聲地安撫這些躁動的新兵。
這是必須得小心翼翼的任務。
職業士兵看不起傭兵是常有的事情,對於這些為了財富而來,就算在緊迫的戰場上也很可能會被財寶吸引跑去掠奪的傢伙的職業素養,他們一向很瞧不起。
但在瞧不起的同時,遇到的若是這樣的對手,自然也是最好不過。
士氣低落輕而易舉就會投降,貪圖享樂警惕性低,總是大搖大擺地就把自己所在位置給暴露了,這樣的對手要解決起來十分容易。
職業的相通性,導致他們不論是敵對還是合作都會有相當多接觸的機會。康斯坦丁麾下的這些斥候們在此之前也已經聽過簡報——但那個大大咧咧的軍官是曾經的胡里昂德公爵麾下的酒囊飯袋,儘管識時務者為俊傑,他站對了隊,但這個無能的傢伙顯然是完全搞錯了上面的人想要傳達的情報。
“這哪裡是‘三流傭兵和不成器的奴隸組成的烏合之眾’啊......”斥候副隊長在旁邊這樣唸叨了一句,他同樣是一位老兵,見過了許多,因而一眼就能判斷得出來。
進攻東城門的時候他們待在了主陣的後方,因為攻城的主力是騎士和騎術高超的弓兵。更善於步行偵察的他們這些康斯坦丁所率領的斥候就待在了他的身旁,負責護衛。
親眼面見的炮火殺傷效果是給予了他們相當大的震懾,但那隻不過是兵器上的優勢,沒有親自與敵人接觸過的他們對對手的所知僅限於上面的人傳達的隻言片語。
而現在親身上陣了,光是從佈置安排方面,他們就能讀出很多東西。
白天負責追蹤的另一支斥候部隊已經親眼看到了有傭兵撤入,並且大樓內透過窗戶也能看到內裡有人在活動的跡象。但到了夜裡卻是一片寧靜,不說搖曳的燈火,就連交談之聲也沒有一星半點。
天真的新兵或許會認為是這些愚蠢的傭兵們安心地躺倒呼呼大睡連個守夜的人都沒有,但在敵方大軍攻進來的當天安心睡去這種事情,也只存在於他們這種神經大條的傢伙的幻想之中。
不點燈,是為了不暴露自己的位置給襲擊者。而獲得了大量的財富也不喝酒作樂慶祝,證明他們的所求不在於此。
求財的敵人不難解決,甚至可以不用刀劍相加,達成某種協議既可。但像這樣冷靜縝密控制自己手下的人,往往只將財富視為自己計劃的一環,是有著堅定信念想要完成自己目標的人。
作為職業士兵而言,這樣的敵人是最不願意見到的。
“這些南方人,看來是真的很堅定地想要毀了帝國。”斥候隊長蹲下來豎起了手:“弩手上弦,待在這兒盯著門口,其它人跟我一起繞右側過去。”
“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不要有猶豫,因為你的對手絕對不會猶豫。”他這樣交代著,然後留下了十人分開躲在小巷裡用輕弩指著行會的入口處以後,由另一側繞道偷偷地摸了過去。
帶隊的斥候隊長本就是帕爾尼拉本地人出身,貧民階級成為了傭兵的他受到賞識被招募進了軍隊。康斯坦丁不視階級血統與出身而以能力予以要職的方式令他發誓一輩子追隨這個男人。但這一次將要交戰的這些叛亂傭兵的感情,他們為何而戰,某種意義上斥候隊長亦能感同身受。
穿過這些熟悉的小巷時,他的內心因此有些複雜,因而就差點犯了一個大錯。
“嚓——!!”若非身後的副隊長及時拉住了他的衣領,他直接就要一腳踩在那上面。
“......呼。”一手抬起令後面的人停下,斥候隊長另一隻手擦了擦自己臉上冒出的冷汗。
“瓦罐碎片,刻意砸得這麼碎的,沒有選擇玻璃是因為不會反光的瓦片在夜裡更不容易被發現。”他們往後回縮了一陣,確保剛剛的些微動靜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以後,才鬆了口氣開口說道。
“他們知道我們要來,甚至知道我們大概會從什麼方向來,在什麼時間來。”副隊長點了點頭。
“嗯,如果早一點的話,在西芬克的月色下面雖然我們是無處藏身,但這些小玩意也會暴露無遺。”斥候隊長低聲地苦笑了一下:“是我們的行動太一板一眼了嗎。”
“對手不好惹的,你也說了吧。”副隊長從其它隊員的手中拿過了一支長矛,以矛杆末端小心翼翼地挪開了不少瓦片,清出一條道路來。
“照著前面人的腳印走,不要踩在瓦片上。”他這樣說著,而一行人迅速地透過了這個障礙,來到了行會的大門前。
叛亂的傭兵們自然是沒有行會大門的鑰匙的,因此這裡的門早已被破壞,鎖也無法鎖,只是半掩著。
“該說意料之中嗎。”副隊長指了下大門的上方,仔細看的話門的上沿倚著門框放著一個不小的花瓶,若是有誰匆匆忙忙跑過來把門一推的話,必然會掉落在地上發出響亮的碎裂聲響。
顯然,這些人不光是熄滅了燈火這麼簡單。在視野不佳的情況下,他們做了大量利用聲音的警報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