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樂觀的想法。”亨利把樹枝放在了旁邊,然後轉過了頭,看了一眼奧爾諾和阿道佛斯,然後又瞧了一眼米拉。

“食屍鬼沒有抓緊空隙進行襲擊,雖然這使得戰鬥無法結束,但進入的僵持局面也僅僅是對我們單方面不利。”

“它們是有機會,她,是有機會可以擊潰我們而沒有把握住。但如果——”

“只是說如果。”

“如果她的目的就僅僅只是消耗,使我們神經緊繃變得疲憊休息不足,煩躁,隊伍當中出現分裂,而不是將我們屠殺殆盡呢?”

“你的意思是魔女手下留情了?”剛剛起來的史蒂芬在十度以下的天氣赤著膊這樣說著,講完就咬了一大口的麵餅。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她要留我們——”

“因為隊伍裡有她想要的某樣東西,或者說,某個人。”精靈的聲音在一旁響了起來,人們轉過頭望了她一眼,奧爾諾的神情有些複雜,幾分言語難以形容的糾結使得她細小的眉頭皺在了一起。

無需再多解釋,眾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自己。

“這能被利用來作為己方的優勢嗎?”阿道佛斯這樣說道,他不近人情的說法使得我們的小米拉也皺起了眉。這位聖騎士部長顯然是一個為了達成目的什麼事情都可以做的人,儘管理智上洛安少女也明白現在這種時候必須用上任何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才有機會贏,但她就是十分不喜歡對方這種果斷反應過來將奧爾諾作為博弈籌碼的做法。

阿道佛斯的這種思維方式令她想起了康斯坦丁,兩者雖然職業和出身都有相當大的差距,但在這種所謂“物盡其用”的思維方式上卻是具有共通點的。

假使可以利用,那麼即便那個物件是個活生生的人他們也不會在意。

——既然他可以這樣對奧爾諾,那麼又有什麼保證當自己站在那個位置的時候,他不會這樣對你?

女孩的思緒被賢者接下來的話語扯了回來。

“這不是最重要的地方。”一如既往地,亨利比所有人都看得更深也更遠,他直視著眾人的雙眼,奧爾諾和阿道佛斯都避開了那雙平靜但有奪人光彩的灰藍色眼眸。

“重點是,假使這一切都是她的計謀。”

“那麼魔女。”

“恐怕已經不再是我們所想的那個幼稚單純的個體。”

他如是說著,儘管仍舊只是猜測推理。

一股淡淡的不安,卻開始繚繞在眾人心間。

迄今為止他們能獲勝都是因為魔女尚不成熟,她不懂得調兵遣將不懂得人類的計謀與智慧。空有龐大的力量在手中卻只知道一股腦地投入進去,儘管這也已經造成了足夠的傷害,但仍舊無法與精打細算地運用能夠造成的結果相比。

他們拼命地追趕抓緊時間就是擔心魔女進化與學習變得更加成熟,可如果她的進步速度遠比人們所想的更快呢?

“她應該還不至於......我是說,也沒有人在她身旁教她,只有本能的話——”遲遲醒來的菲利波加入了討論的陣列,年青人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黑髮,與其說是真的這麼覺得,倒不如說是在為了讓自己心安才這樣說。

“巡迴馬戲團的馴獸師是如何令動物學會違背它們習性的表演的?”

“做錯了就會受到懲罰,而做對了,就會得到甜頭。”

“人類迄今為止的所謂戰法和戰鬥技巧其實也無非是這樣總結出來的,她經歷了慘痛的失敗,所以出現了改變,而任何她發現可以繼續下去不會再有這種慘痛經歷的事情,她就必定會繼續下去。”

“我所擔憂的只是,這到底是出於未成熟者的本能和敏銳。”

“還是她已經到達了關鍵時刻,需要再拖延我們一兩天的時間。”

“不然的話,你們不覺得,食屍鬼的攻擊,來得有些晚了嗎?”

“......”

“先前與亡靈的遭遇是偶然,僅僅因為這些沒多少肉的東西過於遲鈍。地龍也顯然不是她麾下所屬,半個月的時間她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派遣食屍鬼來襲擊我們,但就連隊伍當中出現分歧開始有逃兵離開的時候魔女也沒有出現。”

“一直到現在。”

“我們確實是逼近了她的所在逼近了她的勢力範圍。”

“但如果這不是一種自衛性的被動防衛,而是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關鍵時刻所以才想要爭取時間的話——”

亨利沒再說下去,話語到了這裡也已經足夠,沉默迴盪在篝火的旁邊,身後傭兵和聖騎士們仍舊在忙碌著各種事宜。

“真是這樣的話。”

“就不妙了啊......”

來來去去的忙碌聲音之中,篝火旁唯有阿道佛斯的一聲感嘆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