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軼來到九幽客身前,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鮮血從他口中滲出,胸口一片殷紅,顯得觸目驚心,九幽客看到了李軼,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他從小父母雙亡,八歲時,成了孤兒,幾乎餓死在街頭,師父和師孃遊歷江湖時,救了他一命,之後,李覺非收他為義子,賜名李泉,成為夜雨樓的大師兄。師孃早逝後,李覺非忙於樓中事務,是他從小看著李軼長大,從一個咿呀學語的女娃,變成了如花似玉的姑娘。

他記起了帶著她在夜雨樓後山上撲蝴蝶;他想起年少時爬在地上給她當馬騎;他想起了用一根樹枝教她學劍法。

他沒有父母,師父、師孃便是他的父母。

他沒有家人,李軼便是他的家人。

記憶,如走馬燈一般,湧上了心頭。

在夜雨樓,他是一個另類,他從來不過問夜雨樓的事務,但是隻要李覺非交辦的事,李泉總是能盡心盡力的去完成,從不過問原因,因為在他心目中,師父和師孃是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恩人。

九幽客的目光逐漸渙散。

範小刀的那一劍,切斷了他的心脈,斷了他的生機。

李軼的面龐,逐漸變得模糊。

他依稀記得三十年前,他在瀕死之時,也見過這樣俊俏的一張臉,那是師孃的臉。

如今兩人的面龐,幾乎融為了一起。

李軼扶他起身,強行往他體內輸送內力,可是根本無濟於事,她哭著道,“師兄,你不要死,你不能死!”

李泉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我只是去泉下陪師父、師孃,傻妹子,你哭什麼。”

他略微吃力的抬起頭,望著範小刀道,“別忘了你的承諾!”

範小刀沒有承諾什麼,可是此時此刻,他也無法去反駁。

九幽客劇烈的咳嗽起來,鮮血已灌滿了胸腔,順著嘴角不住的溢位。

他使勁了全部力氣,輕輕對對李軼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好好活著,不要報仇。”

說罷,閉上了眼睛。

範小刀也沒有料到,與九幽客的恩怨,竟會如此結束。

他嘆了口氣,起身便要離去。

“慢著!”

李軼察覺到懷中的屍體逐漸變得冰冷,她的眼神,也變得冰冷起來。

她將九幽客輕輕放下,又解下大氅,輕輕覆在了他的身上,站起身,來到了範小刀身前,緩緩抽出了腰間的長劍,抵在了範小刀胸口,正是先前範小刀刺向九幽客的那個位置。

“範小刀,你覺得,你還能活著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