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刀道,“我們東家,也要在市上檢驗一下貨。”

既然那莫須有的哈根達斯要用這些假幣來買東西,買來了當然要驗證一下,也算是他們的一貫謹慎。如今已接上頭,算是放下誘餌,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瞿某才卻道,“怎麼,你對我們的貨不放心?”

範小刀哈哈一笑,“二東家哪裡話?既然是孔二爺介紹的,我們又如何信不過您?”

瞿某才道,“你們不是想去看看我們的場子嘛,今夜正是要帶你們過去。”

範小刀心中一動,“當真?”

瞿某才道,“不然呢?區區五百兩銀子,也值得本座出面?帶你們去看了,你們也能對我們貨放心,金陵的市場已經飽和,要想做大做強,得開拓一下海外市場,你們能找上門來,我們正好洽談一下業務開展。”

本來以為,搭上關係已不錯。

沒想到今夜行動,超出預期。

對方竟要帶他前去鑄幣廠的老巢。

他看了一眼岸邊,趙行沒有在岸邊接貨,不知去了哪裡。

他身上有迭迭香,若真去了他們老巢,若留下味道,以趙行的鼻子,尋到目標,並非難事。唯一麻煩的是,前往鑄幣廠要乘樓船,對趙行的鼻子,並不友好。不過,既然機會出現,他自然不能錯過。

“有勞二東家了。”

他跟顧大春交代了幾句,又回到了樓船。

樓船船在魔鳴湖上緩緩行駛。

夜sè不錯。

一輪細弱眉黛的彎月,掛在半空中,時不時躲在雲後,像極了調皮的童子。

晚風帶著兩岸的稻花香味,夾雜著水氣撲面而來,淡黑sè的連山起伏,宛如潛伏在黑夜中的怪獸,連連撲來,又被樓船拋在了身後,正是一副濃郁的水墨江南夜sè。

範小刀無暇欣賞夜景。

他站在甲板上,望向四周,一是想要記住樓船行駛的路線,二來,他將迭迭香的瓶子開啟,在空曠的甲板上,味道更容易傳播出去,好讓趙行能循味追蹤到船隻。

當從魔鳴湖出來,樓船駛入了一條河道。

江南水鄉,水陸縱橫交錯,逶迤曲折,船行得並不快,時而左轉進入小河道,又轉入寬敞的水域,又是夜間,沒有參照物,範小刀很快迷失了方向。正在惆悵之時,一陣香風撲面而來。

白無常站在了他身旁。

範小刀一顆心立刻緊張了起來。

如今,他的身份是西域胡商,又身處險境,甲板上又滿是魔教高手,瞿某才也在不遠處,若是對方點破自己身份,必然會有一場惡戰,就算僥倖脫身,先前做的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白無常道:“胡先生,常年往返中原西域,也有不少年頭了吧。”

範小刀見她如此稱呼,心中一寬,道,“在下從幼年時便跟隨叔父入西域做生意,每年往返兩次,算起來差不多十幾年了。”

“從江南到西域,往返將近萬里,先生可謂是行萬里路之人,也算是見多識廣了。”

範小刀微微一笑,“姑娘謬讚,為了生計奔波,都是混口飯吃,賺點辛苦錢。”

“家中可有父母?”

範小刀道,“父母已故,只有

叔父相依為命。”

白無常嘆了口氣,“那也好,可以放心搞事業,也不用擔心什麼不辭而別了。”

對外人來說,只是尋常閒聊。

可範小刀卻聽出來,白無常對於上次離開京城時不辭而別,頗有微詞。可是,那夜在雙井軒,李覺非給自己下藥,與她串謀起來要欺騙於他,讓他心生厭惡,如今半年沒見,再次相逢,卻又恨不起來。

他暗罵自己,範小刀啊,不是說好了一刀兩斷,怎麼如此優柔寡斷。男子漢大丈夫,當所為,當所不為,與這種女子打交道,你還是小心為妙,別哪天把你賣了,你還幫著人家數錢哩。

想到此,他暗咬舌尖,瞬間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