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刀也覺得奇怪,昨日看到藍知禮時,他不過一文弱公子哥,說話有些書生氣,怎得忽然在公堂之上變得如此伶牙俐齒?莫非背後有高人指點?

藍知禮繼續道:“這些不過是間接證據,大人,若我殺了孫姑娘,敢問是在何時何地,兇器何在?”

大理寺少卿來到孫兆海身旁,耳語了幾句,孫兆海道:“被擒當夜,你親口`交代,是你殺了孫夢舞,而且還有供狀為憑。今日卻當堂翻供,此乃對朝廷大不敬,藐視公堂,來人,先重打四十!”

藍知禮喊道:“冤枉。這份供狀,是當夜審案的捕頭言行逼供,屈打成招。”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在棍棒面前,任何巧言辯駁都是徒勞。

四名快班衙役出列,將藍知禮按在地上,一通棍棒,打得藍知禮皮開肉綻,哀嚎連連。

範小刀見狀,低聲對趙行道,“這案子審得太兒戲了吧。”

趙行道:“大明律中,確實有這一條。”

孫夢舞的案子,若說殺人動機,情殺確實是個很好的理由,但此案的關鍵在於,這些血衣、人證,都是間接證據,並沒有直接證據表明孫夢舞是死在藍知禮手中。

趙行握緊了手中那封信,經過騙銀子的那一出,他也懷疑信中內容的真偽。

眼見此案就要蓋棺定論,趙行決定搏上一次。

他站起來,大聲道:“孫大人,屬下有新的線索稟報!”

孫兆海看到趙行,頓時覺得頭大。

他當了四年順天府尹,深知此案錯綜複雜,涉及到的人背景複雜,若非刑部強行攤派,孫兆海也不想審理此案,為此還特意拉上了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一起,將來若出什麼問題,也總算有個推脫。

順天府尹這個正五品的京官,在京城這種達官權貴多如狗的地方,根本算不上什麼,整日受些夾板子氣,這個案子,他不想多事,也不願多事,只想快快結案。

趙行是六扇門捕頭,與順天府多有往來。孫兆海自然認得他,看到趙行出來,孫兆海只得問道:“趙捕頭,聽說你已經停職在家,此案與你無關,又何必捲入其中?”

“屬下身為捕快,食朝廷俸祿,維繫大明律法之威嚴,緝兇查案,乃為捕快之本分。孫夢舞一案,這幾日來屬下一直追查,其中發現若干疑點,呈請列於堂下,請大人明鑑!”

一番話說得義正辭嚴。

堂下圍觀百姓看熱鬧不嫌事大,聽到案情有起伏,紛紛道:“讓他說!”

大理寺少卿杜進良道:“趙行,此案證據確鑿,大理寺和刑部已給了意見,莫非你要節外生枝?”

趙行道:“並非屬下節外生枝,而是屬下有證據表明,此案兇手或另有他人。”

三位主審官互相對視一眼,只得道:“說下去。”

“根據仵作驗屍結果,孫夢舞是被人迷暈之後,死在一種奇毒之下。中了這種毒,全身血液凝結,屍體保持生前模樣數月之久,與活人無異,正因如此,孫夢舞頭顱雖被砍下,衣衫上卻沒有任何血跡。而這種毒煉製條件極為苛刻,藍知禮在京中住得是客棧,屬下已查過他所處,沒有任何異常。”

李八娘見狀,道:“就算是中毒而死,那也並不能證明,毒不是他下的。”

趙行又道:“昨日,我們孫夢舞房內搜尋,發現她房間內東西被人重新擺過,一處角落,發現了一塊茶杯碎屑,碎屑上有一種叫蘭花芷的迷藥,我們讓仵作驗屍時,發現孫夢舞體內也有這種迷藥。所以可以斷定,孫夢舞在離開百花樓時就已經遇害,而黃府並非案發現場。”

孫兆海道:“可卷宗上說,孫夢舞前往黃府的途中,有不少人在馬車上見到過她。”

趙行道:“這正是那毒藥的怪異之處。屬下詢問過百花樓和黃府之人,孫夢舞離開百花樓,進入黃府之時,除了貼身婢女小青,並無見過其他人,在百姓在馬車上看到的孫夢舞,極有可能已經遇害。”

李八娘道:“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