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昜在街角看了一下,沒有見到那個漢子去了哪個方向。自從高中時候起,就很少產生危機感了,這人有些危險。可惜沒有記下他的樣子,或者明天可以讓某人查一下附近的監控看看是誰,有必要的話。

砰。

小巷的裡面,漢子靠牆坐下來。他屏著呼吸盯著陳昜,直到他離開了,才‘唬’地發出痛苦的低吼。然後,他有些慌亂地拿出從寵物店拿到的盒子,抖著手開啟來。裡面擺著六管注射劑,他一手拿出三支,然後撩起左手的衣袖……血紅色的血管像一條條足有尾指粗的蚯蚓,遍佈在面板下面蠕動,看起來極為恐怖。他咬掉針套,然後齜著牙齒,狠狠地將三支注射劑紮在手臂上。

淡黃色的液體很快就見了底,而他‘嗚嗚’地像是野獸一樣低咆,過了十幾秒,陡然仰頭‘呲’地噴出一口紅色的熱氣。隨後,他手臂上的血管迅速縮小,不到一會兒就恢復了青黑色,跟常人再沒有什麼區別了。

“呼,呼——”

他喘了幾口氣,雙眼的兇戾獸性消散大半,變得平靜了許多。收起剩餘的注射劑,他扶牆站起來,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朝著大路過去。他本想打個車的,但想了想,還是把手機收了起來,趁著夜色徒步走了大約半小時,來到了醫院。他低著頭,避開了值班的護士,坐著電梯上了住院部。

走廊裡明亮卻幽靜,偶爾能聽到一兩個病人呻吟的聲音,令人心悸。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先揉揉有些僵硬的臉部,笑幾下放鬆肌肉,然後又呼了一口很大的氣,直到覺得沒什麼問題了,這才輕輕推門進去。裡面是雙人的病房,中間隔著一個白色的布簾。他看見了躺在床上的女兒。她穿著病服,側躺著,像是睡著了。床邊的機器在靜靜地運轉,透過兩條血管,將她的血液抽出淨化後又輸入……這樣的場景,他已經有點兒麻木了,放輕了腳步走過去。

床頭的桌子上放著一盒牛奶和一袋麵包,但是一點都沒動過。他俯下身,看看女孩的情況。她十五歲了,卻瘦的只有同齡人的一半體重,兩頰陷下去,面板灰白,枯瘦的模樣讓人看了心痛。他摸摸她的頭,然後坐下來,但一抬頭,卻見到她已經睜開了眼,看著自己,弱弱地笑了一下,“爸爸……”

“誒,吵醒你了?”

“唔……”女孩搖頭,問:“你去哪裡了?”

“有點事,出去一下……餓不餓?”見她搖頭,漢子又問,“疼嗎?”

女孩又搖頭。

“那快睡吧,我守著呢。”

“嗯,你也睡一下吧。”

“知道了,快睡吧,乖……”漢子摸摸她的臉,笑了一下。

“嗯……”

“魯先生?”

“啊?”

“怎麼樣?”原來是進來查房的護士。她進來看了一下,先檢查了女孩的狀況,朝她笑了笑,“不錯呦。”

女孩虛弱地淺笑,“謝謝姐姐。”

“嗤,就你嘴甜,好了,好好休息。”

“嗯。”

……

護士笑笑,又去了旁邊檢視,過了一會兒出來,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對著漢子低聲說了一聲‘魯先生’,示意他出來一下。

女孩閉著的眼微微睜開,看著父親跟著護士出去。她聽不到外面的聲響,但是心裡似是知道什麼,兩隻乾瘦的小手蜷著。

咔。

約莫一兩分鐘後,漢子開門進來。他看看床上的女兒,見她閉著眼,看樣子是太累了睡著了。他擺出的溫和的表情收斂了一下,坐下來,守在旁邊。他沒有睡,看著輸血管,就這麼定定地看了一宿。

早上9點多,父女倆人才離開病房。

“要輪椅嗎?”

“不用啦,我自己能走。”女孩不高興,走快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