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前,陳昜又去了一趟靜氣書齋。

禹文老師還是隻有一個人,泡了一壺清茶,就著一碟炒花生米和黃金豆,自個在榕樹下面看書,怡然自得。

過年的那幾天,他倒是不在的,只是年初三還是初四又回來開門了。倒不是孤僻,而是他的子女早就去了隔壁域府定居,分居多年的妻子也跟在那邊幫忙做做家務帶帶孩子,他不想太麻煩。畢竟一來他的病需要靜養,二來書齋也需要他打理,而且雖然說是分屬不同的域府,但其實就是相鄰的兩個區,打個車直接到妻兒家門口也就半小時。

不過,陳昜是覺得他就是喜歡清淨而已。

“老師。”

“嗯?喔,陳昜啊。”

老人將手裡的古書放下,倒了一杯茶。

陳昜看了一眼,卻是本《越絕書》,冷門史。這一點,他是真佩服自己這位老師的,啥書都能看一看。

“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沒有,過幾天開學了,有些問題想請教老師。”陳昜雙手扶著茶杯,看著茶水‘淅淅’地落入杯裡。

“哦?什麼問題?”

“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要去做的,所以,在考慮還要不要繼續完成學業。”雖未明說,但陳昜卻沒有遮掩。

老人有些奇怪,“那你何必問我呢?”

“嗯?”

“既然你都說了‘必須’兩個字,心裡應該已經有了答案了罷?”老人靠著竹椅,搖了兩搖。

陳昜微微張嘴,卻是啞了。

老人看了他一眼,笑著說,“你是想要獲得更多的認同吧?這可不好,決定的事情,聽多了別人的建議,可就會動搖了。”

“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對不對,也不應由別人來評定,你又不是去做什麼違法犯罪傷天害理的事情吧?那不就是了,自己心中有數就行。”老人看著眼前仍皺著眉頭的年青人,眼裡透著睿智而深邃的淡芒,笑著問:“如果還想不明白,那我問你,如果是你,你覺得我當初向上級舉報這種行為,是對的還是錯的?”

“呃……”

陳昜本想說沒錯的,但是轉念一想現在老人的狀況,不禁又一頓。沒錯嗎?如果當初選擇沉默,裝聾作啞,恪守職場的本分,按照當時他的起勢,到現在最低限度也該是哪所重點學府的校長了吧?可現在呢?

老人見此,自嘲道:“還用想嗎?明顯是錯的……”稍停,他接著說,“我不該向上級反應的,應該直接越級舉報,最好到州府去。如果是現在,那就更加方便了,找督查組,或者發發帖子,找找媒體……”

陳昜聽得一愣愣的。

“所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