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

門被推了一下。

方為民繼續扯著女孩,全然不顧走進來的人。後者在門口看了兩、三秒,然後走了進來。方為民停頓了一下。打死了?突然間,李菁菁就安靜了一下,讓他一時還以為下手太重了。然後,他才猛地發現不對勁。進來的不是保安!他一掉頭,卻見一個人站在燈下,兩隻手插著兜看著。穿著帽衫,戴著兜帽,對方的面上還戴著一個獨角的鬼面,整張臉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嘴和下巴。他打了一個激靈,條件反射地從李菁菁身上跳下來,“保安!保安!保安——”

來人歪歪頭,沒有制止的意思。

外面死寂,毫無動靜。

方為民一臉一身的汗。當初設計的時候,辦公室的位置就像皇宮裡的廟堂,位於福利院正中央,為了彰顯獨特、高上,與最近的宿舍也隔著一條走廊。如果走廊沒人,哪怕扯著喉嚨喊,外面也未必能聽到。他有些慌忙地退到辦公桌後面,拉開抽屜,稍稍回神恢復了幾分冷靜:“你是誰?”事情太突然,狀況不明,他第一反應是儘量拖延時間,等待保安發現異常並趕來。

然而,來人卻沒理他,只低頭看看抱著頭蜷成一團的瑟瑟發抖的潘美琳,然後又看了看那邊的李菁菁。她被打得很傷,除了血,嘴角、眼角都腫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她掙扎的痕跡明顯,全身上下紅一塊青一塊,有些地方更是被直接撕抓出血來,幾乎沒什麼完整的地方。他站了幾秒,然後走到窗邊,用腳尖一挑,把潘美琳的外套挑起,正好蓋在她身上。

“你是誰!”

“……”

來人看他一眼,然後走向他。

“站住!”

方為民大喝一聲,但對方根本不理,徑直而來,於是他慌了也激怒了,猛一抬手,從抽屜裡抓出一把手槍。

“站——”

咔。

血花四濺。

話還沒落下,方為民握槍的手的拇指就在一閃而過的光束中爆碎了。他愣了那麼一秒兩秒,緊接著‘啊啊啊——’地發出慘絕人寰的嚎叫。因為疼痛,他的瞳孔快速擴大,甚至連臉皮都劇烈抽搐。

嗖——

來人手一抖。卻見銀光在燈光下抖出一條弧線,纏住方為民脖子,繞了一圈。他往後跨出一步,側身陡然發力一扯。脖子瞬間被勒出一條線,方為民眼珠一瞪,整個人被生生地拉起,從桌後跳飛了出來。

桌子上的東西‘乒乒乓乓’全被掃落,電話、檔案、書筆、保溫杯,手錶、佛珠、手機……撒了一地。

“嘔——”

方為民捂住脖子,因為呼吸不上空氣,脖子粗赤,血管全凸了出來。他伸著手,去拿地上的槍。

啪。

在他的手即將要碰到槍把時,一隻腳踩在了上面。然後他就被慢慢地提了起來,就是勒著脖子像是上吊一樣,活活被提了起來,從趴著到跪著才停下。他的眼珠子都凸出來了,充血發紅,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這時,他才看見纏在自己脖子上的是什麼。那是一根大約粉絲一樣粗細的銀線。他本能地去抓,但線已經入肉了,他只好去抓對方,但連衣角都還沒摸到,‘砰’一下就被一腳踹翻,後背恨恨地撞在書桌上,直讓他感覺內臟都碎了,‘咳’地嘔出一口血。

嗖。

突然,來人手一揚,銀線‘唰’地回縮,轉眼經他腕下沒入衣袖。

“唔噢噢噢——”

方為民趴下乾嘔。這時,喘上了氣,斷指的疼痛就再次襲來,痛得他眼淚和鼻涕都流下來了。

來人沒看他,踩著槍的腳往後一滑,把槍甩到了潘美琳面前。隨後,他走到沙發邊,低頭看著李菁菁。她已經不怎麼動了,臉腫的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清秀的樣子。她微微睜著眼看著他,黯淡的眼神裡還殘存著一點光還沒有湮滅,但也就只剩下那麼一點點了,就像風高黑夜裡的殘燭。

他想要脫衣服給她,但手摸到拉鍊時才想起來不行,於是左顧右盼,最後看向了窗前掛著的窗簾。他走過去,用袖裡藏著的銀線的端頭的利刃在上面劃了一個小口,接著‘呲啦’一聲,輕鬆地撕了一塊下來。

方為民看著這一幕,眼裡終於流露出一絲恐懼。對方大刺刺地站在窗邊,證明樓下也肯定發生了狀況。他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知道必須得想辦法自救。他忍著劇痛,朝前方微微擺頭使眼色,目光兇殘。

來人看看扯下來的窗簾布,大小適合,於是用力地一甩抖抖塵,接著轉身回去。走了幾步,他突然一頓。

潘美琳不知何時坐起來了,顫顫巍巍地舉著槍。她的瞳孔晃動,嘴唇打顫,槍口對準了他。

不是方為民,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