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山嶺,覆蓋著鬱鬱蔥蔥的密林,猶如海面的浪濤,顛簸起伏。一道山澗處驚起一群飛鳥,撲楞著翅膀,嘰嘰喳喳的落向對面的山林之中,不見了蹤影。

群鳥飛起處一道身影蹲在山溪邊正捧水洗臉,束於腦後的頭髮凌亂散開,遮住了臉龐。身上的衣服也有多處破洞,且髒亂不堪。

洗完臉又喝了幾口水,這才抬起頭來,此人正是劫後餘生的李有悔。當張小琪她們回到張家村時,他已經在這片大山中鑽了半個多月。他不敢找路徑行走,只是在林子裡朝著北方艱難跋涉。好在前世野外求生訓練的不少,倒不至於寸步難行。他也不急於趕路,只是潛藏匿跡,怕黑衣蒙面人找到他的蹤跡。

還有一點就是他要好好想想今後怎麼辦?替父母報仇,這是肯定毋庸置疑的。但首先要找出兇手,查明真相。他想到慘案發生的那天夜裡爹孃的對話,從中不難猜出這件事跟顯聖宗有著脫不開的關係。又想到爹孃在張家村住了十幾年都沒有人來找他們,為何陳辯水來過之後不久就發生這樣的慘事。再說他一個顯聖宗大堂主,可以說也是一個宗門的主事人之一,為何會親自來這個小山村選入門弟子?恐怕原因不會是他自己說的那樣簡單。

陳辯水雖有嫌疑,但這也只是他心中猜測,並無確鑿證據。

再有一點就是他自身實力的問題。以他目前的實力恐怕連五六個普通農民都打不過,更別說像陳辯水這樣的高手了。還有他身後的顯聖宗,估計實力超絕者大有人在,還有那個田先生。而他自己卻孤零零一人,又如何是一個宗門的對手。那晚他殺死的那兩個人,第一個人是靠運氣,且對手實力在三人中是最低的,又疏於防範,才被他得手;第二個人全是母親在旁邊牽制,又不顧性命的抱住蒙面人,這才讓他一肘擊在對方的百會穴。那蒙面人應該也沒有想到李有悔身具內勁真氣。

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內家真氣一說李有悔還真的不知道。

應該是沒有的,畢竟連他父親這個七星元力的高手都沒有看出來自己有內勁。李有悔如是想。

所以,當務之急是要提升自己的實力,至少要高出陳辯水才行。而且這個世界對他來說還非常陌生,他也有必要去了解這個世界,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他需要學習。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學習提升自己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這樣想著,李有悔確立了自己的第一個目標。

學習學習,再學習。

山中無路,走的人多了漸漸就有了路。

李有悔做了一次開拓新路的領路人,只是就算有人想跟在後面也很難發現他。

如此,李有悔一直向北又潛行了十餘日,還刻意避開一些村落與有人跡的地方。這天傍晚,他爬上一道延綿伸向兩邊無盡的高聳山樑後,眼前豁然開朗,腳下的山勢底部一馬平川徐徐向遠方鋪去,直至天邊盡頭。

半個夕陽落在地平線上,放眼望去,一簇簇裊裊炊煙,錯落有致的冉冉升起。橙紅色的殘陽餘暉給眼前的大地披上了一層迷濛。一條大河沿著山腳向南方蜿蜒而去,似想繞過擋路的群山,去往東方投進海洋的懷抱。離河邊不遠處的對岸,一條頗寬的土路貫穿南北,其上連線著樹椏一般的小路網路在星羅錯落的村莊之間。

近一個月的野果山泉吃的李有悔是口淡無津,望著眼前的村莊,也顧不得暴露不暴露行跡,總不能一直不和別人接觸吧?而且就算現在有熟人站在眼前也難以一眼就認出自己。當然,現在除了在顯聖宗的張小琪四人,這個世上也不會有熟悉他的人了。

想到此處,心中再也按捺不住,只想著就算只討一口熱水也是好的。他順著山勢快速向山下溜去。只是這上山容易下山難,也不知摔了幾個跟頭,破爛的衣服更加破爛,終於來到山下河邊。河面很寬,但水不深,現在正值仲夏,李有悔趟水過河,遇到深處便游過去。到的對岸順便還將臉上頭髮整理乾淨,頓時精神一爽。

踏上大路,叉入支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深一腳淺一腳摸索在蜿蜒小路上,向著最近的一座村莊走去。兩旁的阡陌之中大都荒蕪,只有臨近村舍的土地上種植了一些穀物。這與從山頂上望下來滿眼皆綠的景況完全是兩回事。

臨到近前發現村莊不大,約幾十戶,基本都是草房。路邊正有一戶人家,兩間正屋,一間偏房。偏房內隱有人聲傳出。

走到屋前,突然從旁邊躥出一條黃狗,衝李有悔“汪汪......”叫喚,卻是不敢上前。狗兒的叫聲驚起屋內主人,只見一老漢手握一根頂門棍拉門走了出來。黃狗見主人出來,上前幾步叫的約莫更兇了。老漢見李有悔是個半大孩子,向黃狗喝了一聲,黃狗止住叫喚,繞著老漢上躥下跳狀極親暱。

李有悔拱手施禮道:“老爺子您好,我是從南邊山裡來的,路過此間,討碗水喝,借宿一晚,不知老爺子可否方便?”

老漢仔細打量了一番李有悔,見他衣服破爛,揹負長棍,模樣頗靈秀,只是臉色稍差,似是營養不良,年齡也不大,看著不像歹人。遂放下心來,道:“若是如此,那小哥可隨我進得屋來,只是屋舍簡陋,不要見怪,此間只有我與老婆子二人。”又向屋內喊道:“老婆子,倒些熱水,看還有吃食沒有?端些上來。來了位借宿的小哥。”

進到屋內,正見一位老嫗往桌上端一盤饅頭,旁邊還有一壺茶水,兩碟鹹菜。見到李有悔進來,向他笑道:“小夥子,餓了吧?山野村民,沒有好的吃食,粗茶淡飯,若不嫌棄,用些吧?”

李有悔連忙施禮問好道:“好,好。這些已是最好的了。我也是山裡窮人家的孩子,哪有嫌棄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