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斜,映照一座無主孤城,在太陽餘輝之下,書寫著一段淒涼的歷史;呼嘯的狂風捲起陣陣黃沙,掃蕩著古城廢墟的周遭,風聲中時長傳出悽慘的哀鳴,好似在訴說一段不甘的過往。

一片灰濛濛的霧氣瀰漫在罪城遺址上方,不僅籠罩了整座罪城,還直達天際,給天空染上了陰霾。仔細一看,這片霧氣之中時不時地浮現一張張扭曲的人臉,原來這霧氣是罪城無數枉死冤魂散發的怨念凝結而成,歷經百年不僅沒有消散,反而越來越濃郁。

東來與玄翼站在罪城遺址外圍,望著罪城上方的沖天怨氣,不由紛紛皺起了眉頭。

玄翼右手一抬,劍架最上層的那口磐龍重劍瞬間出鞘,落入他的手中。

“你留在外面等我,若是我三日不歸,你就不必再等了。回到劍涯,把我的劍架交給我師尊醉夫子。”

籠罩罪城的那片怨氣非同小可,內中還不知道有何兇險,饒是玄翼也不敢保證能夠全身而退,東來去了只會是送死。

看到玄翼臉上謹慎的神情,東來自知進了罪城,自己只會是玄翼的累贅,便點頭應了一聲,然後放下已經輕盈的好似不存在一般的劍架,隨即盤腿坐地,閉目修煉。

玄翼看著東來臉上鎮定的表情,輕輕點了點頭。罪城上方的這片怨氣極為強烈,方圓數里都能感覺到一種刺骨的冰寒,修為如此弱的東來沒有因恐懼而退縮已是不易,更遑論保持沉著。

這是第一次,玄翼對東來有了認可。

緩緩邁步,玄翼以警覺之心,踏進罪城。

怨氣濃郁不散,走在罪城之中,視線所及不足五米,若是突然遭到攻擊,能夠倚仗的非是雙眼,而是內心的警覺,以及藉助靈力生成的靈識。

靈識是靈海境以上的修者才有的特殊探查能力,它可以將靈力與人的五感融合,蔓延向四方,代替耳目來感知周遭的情況,雖不及眼睛、耳朵那樣直觀,但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還是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隨著境界的提升,靈識蔓延的距離就越遠,而以玄翼如今的實力,原本探查個幾百米不成問題,可罪城內的怨氣實在太強,靈識也受到極大的阻礙,只能探查周圍二三十米的情況,但饒是如此,此時此地也比眼睛、耳朵要可靠得多。

踏入罪城差不多已有半個時辰,玄翼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自他進入罪城,入目所及皆是殘垣斷壁和數不清的骸骨,很難想象當日的情形是多麼得慘烈。

正在凝神之時,玄翼雙眼突然一瞪,終於有所發現。

遠在另一邊的問劍涯,劍宗墨昆鋒昂首仰望天空,心中思緒難平。

自從玄翼傳回有關冥劍塔的訊息之後,墨昆鋒就一直惴惴不安,總感覺有一場大災劫即將到來。

“祖師啊,難道您的擔憂要成真了嗎?您失蹤百餘年,究竟身在何處。若是神、魔、冥三劍之爭再起,以弟子能為,不知能不能護得住問劍涯。”

墨昆鋒想著劍涯歷代掌門親口相傳的那件秘辛,忍不住長出一口氣。

在罪城外,東來閉目安坐,呼吸吐納,引動天地靈氣,淬鍊經脈。他體內,那條散發靈光的脈絡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光華璀璨。

覺得今天修煉的時間差不多可以了,東來就想先停下來,去練練《塵謠四調》的前兩式。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猛地心頭一緊,竟突然感到頭痛欲裂,想停止修煉,可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恍惚間,東來耳邊開始迴盪起一聲聲淒厲的哀鳴。

“什麼,你的體內流淌著罪城的血,你竟是罪城的血脈?”

“這種感覺,不會有錯,你是那個世族的人,這怎麼可能?”

“罪城的人都已逝去,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活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你回來了,就留下來陪我們吧,哈哈哈……”

“你們都閃到一邊去,不能傷害他。我們要幫他一把,讓他為咱們報仇,殺了那個人,殺了那個人。”

“報仇,為我報仇,報仇啊——”

……

一時間,不同的聲音幾乎在同一時間湧進東來的大腦,有怨懟、有不甘、有仇恨、有殺念,讓東來感覺自己的頭好像隨時要炸開一樣。

嘈雜的聲音不停湧來,侵擾著東來的心神。而在他看不到的外面,瀰漫在罪城上方的怨氣正好似受到吸引一般朝著東來湧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很快,東來的承受能力就達到了極限,再繼續多加一縷,他哪怕是不死,也要就此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