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魏仁浦說到:“臣等讀書,只為正心誠意格物致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聖人從未教授臣等以詩書換銀錢。”

這意思還是對用錢賞功不滿,柴宗訓又要不耐煩了:“樞相,朕且問你,你本不事生產,若無銀錢換來米糧,你如何生存?即便你的祿米足以養活一家人,可你看的書,用的筆墨紙硯,哪樣不用銀錢換來?”

“朕賞賜銀錢,統一標準,便是為免祿米等物價值不一從而出現賞罰不均的情況,今後賞功皆照此行,其餘賞賜,朕看就此蠲免了吧。”

曹彬再次跪下高呼:“吾皇聖明。”

一干臣子也只能跟著高呼:“吾皇聖明。”

魏仁浦簡直氣得不行,這些武夫大字不識一籮筐,一個個都像掉在錢眼裡,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其實這些武將也沒辦法,畢竟第一功臣曹彬都沒說什麼,其他的人哪敢開口?

而柴宗訓也是誤打誤撞,剛好賞賜給了曹彬最喜歡的東西。

曹彬本是書生入伍,歷史上武將功高震主,或是行跡讓天子猜疑的例子不勝列舉。

便是封公封侯,給了免死金牌,到時候要收回要砍頭,也就是一個聖旨的事。

若要保住富貴,不如拿到錢多買些地,或者藏起來給子孫後代慢慢花,怎麼算也比封公封侯要長久一些。

“皇上,”魏仁浦大呼到:“若皇上不能賞罰一致,今後還有哪個書生願軍中效力?”

柴宗訓不願被魏仁浦激起其餘武將一起鬧事,畢竟取消了爵位,心中有些沒底,於是他說到:“既是魏樞相覺得朕賞罰不一致,樞相便親擬一套賞罰之策來,若得朕意,便即昭告天下,照此施行吧。”

“臣遵旨。”既是有得商量,魏仁浦自然便滿意了。

既是有得商量,潘仁美也動了心思。

待散朝之後,潘仁美又偷偷見了駕。

“皇上,臣不日便要回轉靈州,這一別,不知何日再能見到聖駕。”潘仁美說得頗為動情,而且是真情實感。

像他這種經歷的,歷史上應該是首例。從未見過哪個武將殺皇帝不成,還能繼續升遷且出鎮一方,領檢校太尉銜,成為最高的幾個軍事將領之一的。

柴宗訓說到:“若卿能打通河西走廊,朕定會去靈州武威走一趟。”

既然皇上主動提到這個事,潘仁美順嘴說到:“臣知道皇上對靈州一直寄予厚望,當日臣出汴梁時,皇上曾希冀臣成為大周之長平侯冠軍侯。臣在靈州時刻不敢忘皇上教誨,厲兵秣馬,已然攻至金昌,王著大人也即將前往屯兵,屆時臣正可以以此為據,一舉拿下西域。”

“好,”柴宗訓撫掌到:“若卿能拿下西域,倒也不枉你我君臣一番際遇。”

雖然切入話題,但潘仁美還是不知該如何開口,思慮半天才假笑到:“皇上,若非抱著做大周長平侯冠軍侯的念頭,靈州那地方還真不是人待的。一到冬天就是齊腰的大雪,北風能把人刮跑。”

柴宗訓抓住他的手,認真的說到:“卿辛苦了,打通河西走廊之後,卿便回汴梁好好享幾年福吧。”

“臣無時不刻不在想著回汴梁,想著皇上,”潘仁美說到:“靈州那地方,就是有錢都花不出去,什麼都沒有。”

這下柴宗訓倒是聽出來了,怕是對賞錢有想法,但他只能繼續裝傻:“若是靈州物資匱乏,卿可在汴梁買了運送過去,朕可以給你下一道旨意,命各驛站專為你潘大帥運送。”

潘仁美也是急得沒法兒,他想要封侯,卻又不能直接開口,他不想做這個出頭鳥。

畢竟慕容延釗戰死也只得了十萬撫卹銀,一個郡王爵就這麼沒了。

曹彬收南唐第一功,得了十萬銀子樂呵呵;楊業連立兩個大功,也只賞了七萬。

潘仁美尷尬一笑:“皇上,臣也只是說說而已,臣只盼著儘早將西域也收歸版圖,屆時便能回到汴梁,日日侍奉在皇上左右了。”

其實打西域暫時還不在柴宗訓的戰略計劃之中,怪只怪開局的地圖實在太小了,打了十年的仗,才打到他心目中地圖的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二,不是高山大川就是隔海相望,或者氣候限制,將比這三分之一要難得多。

如此便證明潘仁美能主動開闢河西走廊實在難得,柴宗訓也不是刻薄之人,想了想便問到:“卿可有子嗣?今年多大年紀?”

“回皇上,”潘仁美說到:“臣有子五人,長子惟德,次子惟固皆已成年,目下隨臣在軍中效力。”

“潘卿為國征戰,在靈州受苦還說得過去,孩子們就沒必要跟著你受苦了,”柴宗訓說到:“且將惟德調任宮中,充任通政使,惟固調任老董麾下效力。”

通政使是才設立不久的官職,主聯絡皇帝與群臣,遞交奏摺等。雖品級不高,但卻是皇上非常信任的人。

至於董遵誨麾下,也是時常伴著皇上,將來謀個一地節鎮,倒也易如反掌。

雖然不如封侯說起來那麼好聽,但也是非常實惠的,潘仁美跪下大呼到:“臣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