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訓想了想:“不行,江南方經戰亂,人丁凋敝,豈可再派兵鎮壓?傳朕旨意,速召慕容德豐和魏樞相進宮議事。”

江寧城下。

叛亂的民眾越聚越多,站在城頭上望去,根本看不到邊。

好在這些民眾多半隻是以農具做兵器,江寧城被火炮炸塌後又加固修復過,民眾根本攻不下來。

“城上的守軍兄弟,”叛軍頭目葉老五朝城上大呼到:“爾等也曾是我江南王師,何必為反覆無常的絕情小人趙德昭賣命?若爾等開城,我在此保證只殺趙德昭一人,絕不會傷及無辜。”

城上守軍只是不理,葉老五又呼到:“兄弟,爾等且想一想,趙德昭自入江南以來,不僅未曾造福百姓,反倒設計誅殺我三萬子弟,更將江寧城中富戶洗劫一空。若再由他在江南倒行逆施,下一個受害的必將是爾等。”

城上守軍相互看了看,仍舊未答話。

“嗐,”葉老五繼續喊話:“爾等為何只是不理?既是這樣,休怪我攻入城中將爾等殺個片甲不留。”

趙德昭站在城頭,痛苦的往下望去。他有些不明白,同是擁有絕對權力主政一方,為何慕容德豐在嶺南欣欣向榮,原本富庶的江南竟要造他的反?

而嘉敏也一樣大呼失算,江南基業就此丟失,恐怕再難成事。她真想一刀砍掉趙德昭的頭,扔下城去平息眾怒。只是理智告訴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也許將來還有用得著趙德昭的地方。

慕容德豐匆匆趕赴宮中,在門口恰遇魏仁浦,他忙問到:“樞相,皇上急著召見,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作為樞密使,雖然調不動兵,但各種訊息還是知道的,魏仁浦說到:“署理江南事物趙大人激起了民變,皇上召我等必是商議平叛之事。”

“啊?”慕容德豐一驚,連忙又問到:“樞相可有對策?”

魏仁浦說到:“便是趙大人再倒行逆施,也該由朝廷律法處置,鄉民無知,怎敢造反?依本官看來,首惡必除,脅從只須驅散便可。”

倆人一起進殿,柴宗訓怒氣仍未消:“江南原本富庶,百姓何辜,為何要背上叛亂之名?”

“皇上,”慕容德豐勸到:“目下事情已然發生,還是儘快平息此事為要。臣以為,日新也並非故意激起民變,只是他並無出任地方的經驗,處事太操切了些,心思應該還是好的。”

柴宗訓問到:“依二位之見,該當如何?”

魏仁浦說到:“回皇上,當以駐節廣陵的魯王韓通部南下平叛,只須誅殺首惡葉老五即可,無須趕盡殺絕。”

柴宗訓點點頭:“樞相言之有理,葉老五藐視皇家威嚴,自是要治罪,但江南方經戰事,已經不起折騰了。慕容兄有何看法?”

“稟皇上,”慕容德豐說到:“臣以為,當先要讓日新向江南百姓賠罪,再將他調回汴梁,如果能以此平息百姓怒氣,便是再好不過,屆時再選派一老成謀國之士出任江南便可。”

“不可不可,”魏仁浦直搖頭:“皇上選派官員司牧地方,便是有錯,自有皇上治其罪,怎能向百姓謝罪?”

慕容德豐說到:“如此方顯皇上體恤百姓和治理江南之決心。江南新歸,人心不穩,日新又施政不當,若還以尋常之法對待,百姓豈能心服?若繼續遷延,將一個原本富庶的江南弄得民生凋敝,更會影響朝廷接下來的戰略。”

“嗯嗯,”柴宗訓直點頭:“慕容兄言之有理,朕便先下一道旨意,令趙德昭先向江南百姓謝罪,倘仍是不依,朕便再以大軍擒其首惡。”

聖旨還在路上,葉老五率著造反的民眾以農具攻城,遭敗績後又盡數趙德昭罪狀,將其綁在箭上射入城中,希望城中百姓裡應外合,一起攻下城來。

這些農民造反,一無政治綱領,二無組織,更別談紀律,只是聽說如果繼續讓趙德昭主政,江南人恐怕得死絕,所以很多人自帶乾糧跟著葉老五來到江寧城下。

等了兩天,城內果然有些動靜,葉老五正得意時,手下小頭目忽來稟報:“大帥,王師背嵬軍統帥,太尉楊業楊令公來訪。”

“楊令公?”葉老五一哆嗦:“他帶了多少人來?”

大周背嵬軍以一當十,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小頭目說到:“就帶了一個年輕小廝。”

葉老五忙說到:“快帶我去迎一迎。”

原來當日汴梁盛傳趙德昭造反,柴宗訓曾下旨命楊業密切注意其動向。

楊業派了些斥候在江寧城周圍,帶回趙德昭誘殺江南士卒,將江南富戶抄家滅族激起民變的訊息。

楊業有心平叛,但未接到聖旨,不敢擅自調兵,便親自來到江寧城下觀察幾天,甚至還與叛亂的百姓攀談。

得知這些百姓造反只是擔憂趙德昭繼續倒行逆施,讓他們活不下去,楊業決意單刀赴會,與叛亂頭目葉老五談談,勸他將圍城的百姓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