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漼帶著大軍小心翼翼卻又悲壯的從韶州城裡出發。

當日樂州城下看到逶迤的周師便讓他心驚不已,如今卻要睜著眼睛往周師包圍圈裡鑽,這讓他心情如何平靜。

大軍亦步亦趨走到湞陽,山坡上韓通見到南漢軍軍容規整,前後呼應小心防範,嘆到:“這一仗,難了。”

向拱說到:“再一豈可再二,南漢軍在大崩崗已上過一次當,豈能再上當?”

韓通淡淡到:“他從韶州城往援穗都,不就是上當麼?我軍在此以逸待勞,總好過強攻韶州,皇上已做了最優的部署。”

“最優的部署是攻打穗都。”向拱頗不服氣:“如今曹彬離穗都更近,這天大的攻來恐會被他奪去。”

韓通搖頭到:“攻打穗都的,必不是控鶴新軍,皇上不令我等進逼穗都,自有他的道理,然此次連續佈下伏擊圈,可算是對南漢主將的心思掌控到了極致。”

向拱想了想其中的道理:“魯王,這仗若是由你指揮,當如何?”

韓通說到:“便是兩路夾擊,直取連州、韶州後猛攻穗都,雖也能成事,然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對我大周軍士消耗極大。而似皇上這般佈置,我軍於運動中剪滅對手,自身損失小,對手壓力卻特別大,不知道我軍什麼時候就冒出來。”

“魯王,”向拱忽地指著南漢軍說到:“蕭漼快要過去了。”

“叮囑將士們,做好打惡戰的準備,待蕭漼進入前面山窪,便與本王一起衝下去。”

蕭漼正在大聲叮囑軍士們小心敵襲,前方探路的斥候回來大喝到:“報,啟稟統領,過了前面山窪,便是湞陽城,當不會再有敵軍。”

“將士們,”蕭漼大喝到:“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過了前面這段,我們便安全了。”

話音才落,山上忽地一聲巨響,青煙過去之後,山上的巨石滾木紛紛往下掉落。

“敵襲,敵襲,”蕭漼大喝:“注意閃避。”

南漢軍士早有準備,紛紛找掩體躲避,這一輪巨石滾木雨未造成多大傷害。

再扔巨石已是無益,韓通舉起長槍大喝:“弟兄們,跟著我衝啊。”

騎兵自山上衝下,其衝擊力自不待言,南漢軍雖早有準備,卻也被衝散。

不過蕭漼早有交代,這一趟行軍恐難有活路,殺一個周兵便不虧,殺兩個賺一個,南漢軍士紛紛舉起武器朝周師撲過來。

雖單兵質素有差距,但南漢兵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武器被打掉便用拳頭,拳頭揮不動便用嘴咬,給周師造成相當大的麻煩。

好在韓通帶的是慕容延釗的鐵騎軍,這些軍士與遼人對戰尚且不懼,何懼小小的南漢軍,雙方一時殺得難解難分。

戰鬥自日上三杆之時開始,一直打到夕陽掛到山尖,遍地都是兵士的遺體和傷兵的哀嚎,綿延數十里的山道已被染紅。

周師畢竟久經戰陣,耐力比南漢軍要強得多,戰至下午之時南漢軍已漸漸不支。黃信誠早死於亂軍之中,蕭漼也身被十數創。

周師還如潮水一般湧來,蕭漼雖心中悲憤,但手中長槍已不太聽使喚,勉強抵住面前幾個周師軍士的攻擊後,卻被隨後騎馬趕來的韓通一槍刺了個透明窟窿。

蕭漼口吐鮮血,掙扎半天最終卻還是慢慢倒了下去。

主將已死,南漢兵卻仍不投降,一直戰至天黑,直到最後一個人倒下去。

柴宗訓聞此仗之壯烈,特地下旨厚葬蕭漼和黃信誠,並追贈蕭漼韶州刺史,黃信誠連州別駕。

最後一支援軍也以全軍覆沒,劉鋹只能無能狂怒:“該死的周師,好好呆在中原不好嗎?為什麼要到嶺南侵我國土,殺我將士?”

“潘崇徹,韋彥輝,蕭漼,朕便是做鬼也不放過爾等,朕將國之重任託付爾等,爾等卻辜負朕望,這如何讓朕心服?”

“還有那中原的皇帝,口口聲聲與故漢唐人共天下,嶺南自一千多年前便是漢唐故土,朕也是故漢唐人,如何便不肯與朕共天下?”

聽著他的牢騷,龔澄樞不敢做聲,還是李託拱手到:“皇上,如今勤王之師盡喪,南越安南之地諸夷持觀望態度。周師已自四面八方殺來,吾皇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劉鋹想了半天,無奈開口到:“為今之計,還有何法可施?”

李託囁嚅到:“皇上,不如著人請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