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對到:“回陛下,能得見天顏,亦是臣生平之快事。”

柴宗訓說到:“可惜江南路途遙遠,朕雖神往,卻身不能至,此次國主入貢,可要多住些時日,將江南風物好好的說與朕知道。”

李煜心裡咯噔一下,這皇帝是要扣留他?

“回皇上,”李煜急忙推脫:“非是臣不願,只因江南偏之一隅,江南有的風物,上國皆有,不須由臣述之汙染聖聰,懇請皇上恕罪。”

“不,不,”柴宗訓連連擺手:“若說風物,的確現在兩岸商賈往來,互通有無,毋須國主述之,朕要聽的是江南之習俗,國內軼事。”

李煜還是怕柴宗訓會扣留他,急忙將話題轉移:“回皇上,若說到軼事,現吳越國內正流傳一軼事,臣此來入貢,連上國百姓都在議論呢。”

“哦?”柴宗訓轉頭向錢俶。

錢俶莫名其妙,有我什麼事?他連忙拱手到:“回皇上,臣實不知國主所說何事。”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李煜淡淡到:“短短九字,平實溫馨,情愫深重,欲催歸而請緩,此中注入王上多少柔情與思念,怎不令人傳為佳話。”

錢俶有些窘迫:“國主,此是寡人與妃吳氏之作,國主怎得知?”

李煜笑了笑:“此事目下漢唐故地皆知,聞者無不羨慕吳越王伉儷情深。”

這九個字柴宗訓前生也經常見到,很多筆記本封面都有呢,不過他並未特別去品味這樣的句子。

原來這句子是錢俶這麼一個好勇鬥狠、戎馬一生的霸主所作,這便算難能可貴。

此時身為當朝人,面對當事人,柴宗訓有時間細細品味:“唔,道得清的是花開請歸,訴不完的是無限柔腸。”

“何意百鍊鋼?化為繞指柔。”

“一句溫情詩意的情書,柔情似水,情真意切,此中是溫柔,是流連,是對愛人思念之心靈悸動,更是對情感之珍惜與眷念。”

“皇上謬讚,臣惶恐,”錢俶急忙行禮到:“此不過臣與妻子尋常書信往來,實是有汙聖聰,懇請皇上恕罪。”

柴宗訓淡淡到:“王上與王妃書信往來,何罪之有?”

竟無心讓皇帝品評名句起來,看來這皇帝也並非只知攻伐之事,似是對名句亦頗有心得。

既是這樣,李煜有心將話題往詩詞上引。

大周雖武備強盛,且近年來皇帝增加開科取士機率,然大周傳唱的,卻是江南詞作。

馮延魯,馮延巳兄弟,包括他這江南國主的詞,可以說是風靡大周,有不少擁躉。

若能趁此時再得佳句,震懾住大週一幫武夫,令皇帝不敢扣留他,豈不美哉?

想到這裡,李煜接話到:“尋常書信往來便有此千古名句,若認真作來,豈非完勝李太白王摩詰?此刻當著皇上,王上何不詠出新作,讓皇上品評,指點一二?”

錢俶更加窘迫,急忙跪下:“回皇上,臣本是一介莽夫,哪識得尋章摘句?前述九字,確是臣與妻子尋常書信往來,若非國主說起,臣實不知此句已傳遍天下,懇請皇上恕罪。”

柴宗訓記得這錢俶後來主動交出版圖,且天兵每次出征,他都主動給錢給人,如此忠心之人,就暫且不要為難他了吧。

“王上請起,尋章摘句,原是書生之事,”柴宗訓說到:“似朕與王上之輩,成日國事纏身,哪得空閒去做此等事情?”

李煜聽到這話,心裡有些不自在,卻又有些傲然,寡人亦國事纏身,卻一樣能寫出風靡上下之作。

錢俶為了不讓話題繼續在他身上糾結,連忙對到:“啟稟皇上,若說到詩詞之作,李國主可稱為當世第一人,皇上若有意,何不讓國主細細詠來?”

聽到這話,李煜面上頗有得色,錢俶啊錢俶,你以為在為難寡人,實不知寡人就等著你這句呢。

“皇上,”李煜表面還是要謙虛一下的,雖然開口的時候都笑出來了:“啟稟皇上,臣之所作,不過宮娥酒肆吟誦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

“國主過謙了,”錢俶又送了一把:“寡人聽聞當日王摩詰作詩,非要當著老嫗面用詞,直到老嫗能聽懂,他才肯用此詞。詩詞之作麼,寡人雖不太懂,然也知若婦孺皆知便是佳作,似那等曲高和寡之作,不過是堆砌辭藻而已,有何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