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情妖姬拉了呂宛兒一路急行,來到崖邊找到蓮花飛座,徑回幽情谷來。37z

廣寒宮內,呂宛兒心念蕭影,坐在木幾之前,以手支頤,自顧自在想心事。

幽情妖姬拿了一本藍皮書冊湊到她眼前,說道:“宛兒,這本《玉女經要》,內裡記載了冰天玉女功練功路數和寒玉精魄、血精的提煉方法,這可是為娘一生的心血。你既選擇與所愛之人雙宿雙棲,這冰天玉女功修來,只能增加功力,返老還童,便是不可能了。日後你可挑選良質,將為孃的心血延續下去。這本書冊,千萬不可遺失,否則釀成天下大禍,可是難以收拾。”

呂宛兒不即接過書冊,心想煉製寒玉精魄須得多傷人命,有損陰德;血精提純之法,卻也害人不淺,凌夢莎因此喪命,了空為此蒙上不白之冤,從此遁入空門;便連自己,亦是受害之人,自從得知有關血精之事,自己也覺著不是一個真正完整之人,別人會否視自己為怪物,卻是難說得緊!

思及這些,心裡實是煩惡已極,大聲道:“我不要,我不要!”

伸手奪過《玉女經要》,哧哧幾下,將之撕得粉碎,隨手一拋,滿屋紙屑紛飛。

幽情妖姬待要去奪,已然遲了。

她耗一生心血著成此書,如今已成點點碎片,盡付東流,心裡說不出的難過,雙淚迸流,腹中氣血湧動,喉頭一熱,又一口鮮血吐在地上。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本想出言重責一番,卻見呂宛兒睜著一雙大眼睛,呆呆瞧著自己,眼裡充滿驚懼、難過、歉疚之情,心裡登時軟了。

強提一口氣,鎮住內息,這才道:“罷了,罷了,人死如燈滅,宛兒你也別難過。你既用它不上,我留它博來那身後之名,又有何用!這書原該隨我而去,否則地下再遇你爹爹,我卻拿什麼與他長生不老?不對,不對,賓哥得列仙尊,已登天堂,此後我與他天上地下,黃泉永隔,再無相見之期……”自言自語,神思恍惚。

見她整個人痴痴癲癲,滿嘴是血,呂宛兒心下一急,上前扶住她肩膀道:“你怎麼啦,你怎麼啦,我只是撕碎一本書,大不了我重新粘合,還了給你,這還不成麼?”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幽情妖姬卻不來睬她,自顧自說得一陣,幽幽吟哦道:“鴛鴦可慕頭先白,飛去飛來煙雨秋……鴛鴦可慕頭先白,飛去飛來煙雨秋……”此詩似乎並非這麼簡單兩句,只是聽來聽去,其餘大都不甚了了,旁人只能聽得準這兩句。

一陣吟罷,突然轉身,見呂宛兒珠淚盈盈,皺眉道:“宛兒,你怎麼了,是蕭影那小子對你不起,是不是?娘這便從出谷,誓要他親口許下諾言,永生永世對你好,這才放心。如若不然,我便與那小子同歸於盡!不不,娘還是放心不下!對啦,我怎麼老得糊塗啦,嘿嘿,原該這樣,原該這樣……”

最後一句話方出口,猛然伸出右掌,直朝呂宛兒頂門按落。

呂宛兒大吃一驚,只道她真的瘋了,神智模糊,這一掌下來,立時便要了自己小命。隨手在身上一摸,掏出一柄匕,寒光閃處,匕尖撲地一下,插進幽情妖姬腰肋之中,登時鮮血噴湧,流了一地。

幽情妖姬渾身一顫,不言不怒,凝掌於呂宛兒天靈蓋上。

呂宛兒一根木樁似地被幽情妖姬釘牢在地,動彈不能,只覺頭頂熱氣汩汩注入,奇經八脈之中,氣灌如洪,充盈鼓盪,渾身虛飄欲飛。

此刻她與幽情妖姬正臉相對,霎那之間,只見她形銷骨立,整個人瞬間變成一具骨架,目間臉上,愛憐之色,依稀仍可分辨。

不知怎麼,呂宛兒看著眼前白骨嶙峋,一點兒不覺可怕,反而倍感親近,雙手抱緊幽情妖姬的遺骸,涕淚交流,大聲喚道:“娘,你不能死!娘,你不能死!”

蓮花諸女聞得有異,盡皆奔來,見此一幕,無不驚得呆了。

只見呂宛兒抱著一具人體骨架,放聲慟哭,卻不見了幽情妖姬。但細細一看,見骨架頸項間戴有一枚細小的亮閃掛件,此物據說為呂洞賓所贈,幽情妖姬從不離身;更兼之呂宛兒號啕聲中,不住叫喚著“娘”。以此料知,這具骨架定然便是幽情妖姬。

她們想不通,幽情妖姬何以突然暴死,何以竟會變成一具骨架?

呂宛兒哀哭稍息,低頭見那把匕兀還插在幽情妖姬腰肋之間,心裡禁不住悔絕欲死,悲聲喚道:“娘,原來你不是要殺我,是孩兒多心了。孩兒弒母,不孝之至,現下便來地下向孃親賠罪!”

說完拔出匕,手腕翻轉,直朝自己胸腹間刺來。

蓮花諸女大驚來救,七手八腳又拉又勸。

一女見幽情妖姬的骨骼間經骨寸斷,開解呂宛兒道:“聖姥神功蓋世,非你這一匕可殺。你看,她渾身骨骼都斷了,定是此前受了重傷,心知必死,這才將一身功力,盡數傳輸到小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