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燼將頭微微上仰,抑制住眼眶裡那灼得眼睛生疼的滾燙後,才帶著濃濃的鼻音應她道:“好,我答應你。”

阿照聽到他聲音突然沙啞起來,微微抬頭,想看他是不是哭了。

哪知才看到他下巴的輪廓,就被他的大手覆蓋住了雙眼,一起的,還有他沒能抑制住的哽咽聲:“阿照,怎麼辦,可我更想與你一起,活到百歲無憂。”

百歲無憂……又何嘗不是她所想。

阿照怔了片刻,隨即嘴角淺淺揚起,故作輕鬆道:“這個簡單呀,那從現在起,我們就將今後的每一日,都當作一年去過,若我還能撐過百日,與你也算過了百年了,你說好不好?”

傻阿照啊,你的百日,我的百年,如何能好啊!

他心所向,不過是想與阿照,生生世世,朝朝暮暮。可為何老天,總是喜歡捉弄他們?!

“慕容燼,回答我呀,好不好?”

感受到掌心的滾燙熱意,慕容燼知道,他的阿照還是哭了。

害怕見到她眼淚一般,他急忙將她的臉藏進自己的懷裡,哪裡還捨得對她說出半個不好的字眼來?

他用力點了下頭,輕聲道:“好,等你身體好些了,我就去後山搭建個小木屋,就我們夫妻二人,一起在那裡過完餘下百年。”

“那記得順便在院中給我搭座鞦韆,鞦韆上再給我掛些鈴鐺,但我怕吵,記得要把鈴鐺的芯取了,那樣就不吵了。”

“還有啊,再給我做只有翅膀的桃花紙鳶,要能飛得很高的那種,還有啊……還有慕容燼,其實我也好想跟你一起,活到白髮蒼蒼。我想看著我們的孩子出世,看著他長大,聽著他奶聲奶氣地喊我孃親,我也想的……”

可偏偏,老天爺總喜歡給了她希望,再殘忍地讓她在希望中絕望。

就像當年的霜草,她以為只要拿到龍根就沒事了,可偏偏她真的拿自己的命,給自己開了個要命的玩笑。

龍根沒了,霜草也沒了。

這世間能救她的東西,都沒了。

禪房外,裴元華靜站了許久,直到聽到裡面傳來女兒的小聲抽泣,才雙手合十,低頭默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而他旁邊的樊驚鴻,也搖頭嘆息了一聲。

縱他傳承到了樊家積累下來的百年醫理,專研過世間百毒,卻偏偏在這蠱毒面前,束手無策。

想到此,樊驚鴻一轉身,向著寺中堆放古籍的藏經閣大走去。

他就不信,這寒山寺立寺好幾百年了,醫書舊籍也不少,那一閣的古籍裡,難道會沒有一兩個治療,或緩解蠱毒的法子!

當年沒能救下大小姐,已成他此生遺憾。如今,大小姐的女兒危在旦夕,自己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她等死?

越想,樊驚鴻邁出的步子越堅定。

而另一邊,洛陽城中。

街邊一家酒樓,二樓雅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