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潯陽冷著臉騎在馬背上,聽著他在馬車裡自言自語,一點也沒有要搭話的意思。

浩浩蕩蕩的隊伍,緩慢行駛著,除了霄王的聲音,周遭都靜得只有馬蹄和車輪聲。

許是也意識到自己廢話多了,他最後嘆了一句:“小子,你有一個好姐姐,你姐姐卻有個倒黴弟弟。”

家逢鉅變,卻被所有人矇在鼓裡,若日後知道了,哪裡還當得成如今的陽光少年?!

裴潯陽緊了緊手中馬繩,想著他親王的身份,咬牙忍了。

“本王給你個親身體驗過的忠告,日後有了心怡的女子,別想著等等,會錯過的。”李恪的聲音裡,透著落寞,眼神中也帶著一抹寂寥。

當初他就是等得太久了,最後人都等沒了。

裴潯陽看了他一眼,許是突然有些起同情他來,抿了抿唇,回他道:“我姐姐也很喜歡鈴鐺,也很嫌吵,可她不喜歡紫色,她說紫色襯著她的膚色會顯黑。”

所以你口中的姑娘,才不是他姐姐呢!

其實裴潯陽也有五年沒見過他姐姐了。

猶記得最後一別,是在洛陽城門口,他扛著把大刀去從軍,她姐姐笑吟吟的站在牆頭,不停地朝他揮手相送,手腕間的鈴鐺晃動著,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他仍記得他離開那天,姐姐就站在牆頭上,邊朝著他揮手,邊喊:潯陽,要當個大將軍回來。

其實他當不當大將軍什麼的,姐姐不會在乎,只是她不喜歡煽情,也說不出來姐弟離別的煽情話,只能用當大將軍的話激勵他,保護好自己。

這些年來,他也很想見姐姐,但又不明白,姐姐為什麼不願見他?

或許這一趟北燕之行,自己總能見到她了吧!

李恪聽到他姐姐不喜紫色,神色微動,抱著僥倖心理問:“你姐姐除了叫裴銀,可還有別的名字?”

剛問完,他卻又害怕聽到自己不能接受的回答,急忙抬手製止道:“算了,當本王沒問。”

不想聽,我偏要告訴你!

裴潯陽黑著臉,沒受他的阻止,刻意勒馬靠近馬車兩步,掀著他的簾子道:“我外祖母在世時,曾為姐姐取過一個小名,單為照字。”

據說他姐姐出生的那天,明明該西落的晝陽,卻遲遲不見消散,最後日月齊爭輝,將本該是夜幕的天空照得亮堂堂的,直到他姐姐落地,隨著她的啼哭聲響起,太陽才慢慢降了下去。

彷彿逗留了那麼久,就是為了等她出世。

於是他們的外祖母,在她降生的當日,給她取了個乳名,單名為照,寓意她一生與光明同行。

可惜他們裴家的老一輩們,不喜外家插手裴氏子女的事,覺得讓外人給自家小輩取名,傳出去丟人,哪怕是個乳名,也都不許裴家任何人喚。

久而久之,知道裴銀還有個小名叫阿照的,也就只有他們一家五口了。

“所以,我姐姐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阿照。”

“阿照……”李恪微震,所有的僥倖都被擊得破碎,他垂頭低喃了聲,重新躺回了馬車上的軟榻上,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終究是自己找對了人,卻又認錯了她。

罷了罷了,從始至終,自己不都是個局外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