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另外的一個地方,同樣是兩人喝著酒,只不過這是伊對父子。

“這次過後,你切不可再像往常那樣跋扈,雖說你的這個百夫長可能也會被取掉,不過軍籍或許可以保留,我已為你留了後手,可保你一輩子衣食無憂。”

曹騰聲音沙啞,就像是一把鋸子在木頭上面緩慢的磨著。

“爹……”

曹升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知為何,他現在的眼睛裡面的曹騰彷彿是一個將死之人在託付著自己的後事。

“你娘死的早,這麼多年來,我一直縱容著你,可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爹已經沒有這個機會可以保護你了。”曹騰喝了一口酒“接下來我說的這些話,你要聽好。”

曹升點了點頭。

“短則五天,長則半個月,聖旨很快就會下來,無論聖旨上寫了些什麼,你什麼話都不可以說,無論跟誰說,老老實實待著,決不可對五皇子有任何的怨恨之心。”

“爹,事不至此吧,儘管這一次……可最後事情不是完成了嗎?即便有所處罰也不至於……”

“不。”

曹騰將杯中的酒液喝完,隨後扔到了桌子上,順手提起了桌子上的酒罈,揚起頭竟是順著自己的臉頰倒了下去。

酒罈中的酒液將曹騰上半身的衣服淋溼,就連那一頭的長髮也都衝散下來,披在自己的身後。

曹升連忙將曹騰手中的酒罈搶過,放回到了桌子上。

“現如今,是陛下要扶五皇子上位,為了制衡六皇子殿下。”曹騰仰著頭,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如果李律政被拖了幾天之後乖乖跟隨著我們一起上山剿匪,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任由他罵破了天,我曹騰依舊是遂安城守將,反倒是陛下會對於李律政的觀感會下降到一個程度。”

“可是現如今不一樣,他罵過我之後,一個人上山將問題全部解決,即便是有天地會在,也足以證明他的能力,這樣一來,陛下會盡全力為李律政造勢,甚至於會直接達到六皇子的地位。”

曹騰笑著起身,頭髮中的酒液順著曹騰的臉頰流下。

曹升想要去扶曹騰,但是卻被曹騰一掌推開,曹騰晃晃悠悠的向著視窗走去,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不過還是扶著窗臺站穩。

“然而造勢必須要讓文武百官看到陛下對於五殿下的重視,從何而來的重視?五殿下喝醉在曹府門前罵的那一通,就正是陛下想要給五殿下造勢的契機。”

曹騰笑著搖搖頭“這麼多年,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結黨,陛下也是從眾多皇子之中脫穎而出的人,怎會不明白?”

曹升張了張嘴,似乎是覺得口中有些乾澀,於是便喝了一口酒“爹,那你為何還要自稱六黨……”

“不結黨?”曹騰笑了笑“這朝野上下有多少人不結黨?不結黨如何再進一步?這一個城的守將算什麼?就說這天下,像爹這樣的官,還不滿天下都是?”

曹升沉默了片刻,坐在那裡,低頭不語。

……

北麓槍莊,江湖之中使槍者的龍頭標杆,這是自數十年前起,在江湖之中幾乎是公認的事實。

只不過打十五年前,槍意以及槍技因為自己的理解,分成了兩脈,北麓槍莊繼承了槍意,而南麓槍莊則是繼承了槍技。

北麓槍莊掌門已經由丁墨傳給了丁曉的師兄,莊福。

莊福是自己一個人找上山來的,來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帶著一本家傳的槍法,一路就上了山。

這少年也算是天賦異稟,那本槍法也不過是入門級的槍法而已,更何況並無名師指導,卻讓這少年和丁姓年輕一代裡面槍法最好的丁曉打了個平手。

這這少年的槍技並不出色,只是用槍時那一股一往無前的感覺,深得丁墨的心,如此之高的天賦,使得丁墨便收下了莊福,以至於讓莊福破格當了門下弟子的大師兄。

莊福也確實擔任起了眾多弟子的榜樣。

可是槍意不如槍技那般只靠苦練便可以有所成就,大多數都會在中年甚至晚年才可以走到大乘,這許多年過去,北麓槍莊的綜合實力相比於南麓槍莊來說,確實要逐漸的低了下去。

很難講只追求技巧而放棄了神意的槍法算不算是捨本求末,只不過這許多年過去,眾人只知入世的南麓槍莊已經要超過出世的北麓槍莊了。

更多的人選擇拜在短則五六年,長則十年便可小成的南麓槍莊門下,以便在學至小成之後便提槍出山,做個江湖風流人。

可這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老話說得好。

月棍年刀一輩子的槍。

短短几年便武功小成的人,又怎會有一顆武人該有的心,出門在外與人比武,下手絲毫不講武德,動輒就斷了人家的習武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