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子坐在屋前的門廊上掐指算卦,他眉頭緊收,忽感不妙,他抬頭看著雷雲交纏的天空,道:“天象異變,為大凶,難道終究是逃不開嗎?”

二十幾年前,他有錯,十幾年前,他還是錯,一錯再錯。

那日,他不該讓舒亦云上岐山圍剿,假如他去了,那流光是否就不會死了,他答應過流光的爹要好生養育他,可是自己卻沒有做到。

他想起自己答應過很多人做的事,能做到的卻只是寥寥幾件,因為自己身上揹負的太多,總是要顧及太多人的感受,不能自私任性,活得太過畏畏縮縮。

他很羨慕閆殺殿,雖然他墮入魔道,但是他答應別人的事,都可以毫無牽絆的去完成。

“是否該入魔的人是我?”我自言自語道。

這一句話被天空的雷聲遮掩,聽不到聲響。

活得太久了,他感覺疲憊,孤獨,寂寥。

是否自己該早一點結束自己的命,早一點去陪詩織,他的疲憊從心裡蔓延開來,浸沒全身。

“夠了!已經夠了!我放下一切,讓我走吧!這世道正義與我何干?為何正道和魔道不能共存?黑夜白晝向來共存,為何正魔不可?沒有黑夜的襯托,哪來白晝的純白?”玄塵子低沉吶喊道。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下起來,不一會兒,密密麻麻,變成一條條細密的絲線,垂掛下來。

舒亦云撐著一把淡藍色的油紙傘,清淡如水的顏色,上面還點綴著幾朵綻放的白色曇花,他長袖垂下,他慢慢踱步到玄塵子身旁,坐在他身旁的茶几旁,正襟危坐。

玄塵子還是清冷的面容,他眼眶有些許的微紅,他抬起手幫舒亦云斟了一杯茶,聲音淡淡道,帶著威嚴,道:“徒兒,何事來此處?”

舒亦云端起茶,飲了一口,對玄塵子他向來尊敬,他從小便懂禮儀尊卑,長幼有序,道:“師父,徒兒有事想不通,想與你請教。”

“何事?說吧。”玄塵子道。

“人活著是為了什麼?”舒亦云問道。

“我曾經也問過我師父同樣的問題。”玄塵子繼續道:“然後師父對我說,活著就是要肩負起身上的使命,因為他的這一句話,讓我揹負著一世的重擔,肩任著以身正道的責任。”

舒亦云看著玄塵子微蹙的眉,道:“擔子那麼重,你不累嗎?”

玄塵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很重,很累,我也問過自己,為了這一切,值得嗎?我很想放棄一切,離開江湖,可是後來,我發現做了那麼多的事,揹負著那麼多,即使有些事情盡不如人意,卻也成為我人生道路上一塊塊奠基石,慢慢成就了我,沒有那些我也不是今日的我,但是相對於那些,也付出了對等的代價,這個世界向來都是處在一個天平之上,得到一些,總要失去一些。”

“那師父,你覺得你失去的與得到的,能成正比嗎?這一切付出都值得嗎?”舒亦云繼續問。

“對等,卻不值得……”玄塵子嘆了口氣道。

“這個世界哪有什麼值得不值得,一切都要問自己的心,你自己覺得值便值,不值便不值,要知道值不值得,那就要感受自己的心做一件事時勉不勉強,若你覺得扭曲著自己的心去做一件事,即使那件事做到了,也不會給你帶來十足的快樂,到最後只會幻滅。”玄塵子繼續道。

舒亦云慢慢聽著,他找到了心裡的答案,站起身向玄塵子微躬作揖,道:“徒兒懂了,謝謝師父。”

玄塵子微笑:“無妨……”

舒亦云撐起油紙傘,慢慢走入細雨中,溼滑的路面沾溼了他的衣衫,帶著些許的髒汙。

聽了玄塵子的話,他的心境頓時變得豁然開朗不少。

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