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羨慕他們,至少還有放置感情的地方,雖然表現的方式不同,但如果沒有那麼多的愛,也不會生出那麼強烈的恨。

而自己卻連親生爹孃的面都沒有見過,更不用說什麼愛或者什麼恨了,星河總是要為自己尋找一個目標,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繼續追尋下去,但是遇見了愛的人和夥伴,又讓我感受到了最大的溫暖,終於有了機會懷疑自己,審視自己的機會,我會想自己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因為品嚐過溫暖才知道那樣的滋味有多美妙,度己及人,自然也知道剝奪別人手中的溫暖會是一件多麼令人痛苦的事情。

這樣做對不對?

這樣做好不好?

這樣的目標到底要不要繼續下去?

星河抱著無琮碎裂崩血的身子,大喊:“你快醒過來!你還不能死!你死了,我才會一輩子都不原諒你!你死了,我的路就只有一條了!”

但是無琮的臉色變得蠟黃,血流了一地,星河的衣衫上已經全部浸透著他的血,他的血流乾了,他死了!

正在此刻,只聽得校場門外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星河轉頭正準備看清是誰,發現司淮正朝自己走來,星河驚恐,心臟收縮成一團,星河好想解釋:“司淮!你爹不是我殺的!”但是如今的畫面似乎說不清楚!

畢竟要不是他提出的對決,無琮也不會死,自己有推卸不了的責任。

司淮走到星河面前,他怔怔地看著星河,以及星河身旁早已死去的無琮,司淮的臉像是被凍成了冰塊,沒有一點表情,沒有表情的表情才是最嚇人的,因為你不知道那個人到底在想什麼,一種不可知的恐懼環繞在身邊,就像是大霧天的時候,你根本不知道走出眼前的路,下一段路上會出現什麼可怕的東西。

“他死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司淮的臉色僵硬地吐出幾個字,星河感覺這幾個字都是被冰過了一樣,讓人感覺寒涼。

星河將無琮臨死前說的話告訴司淮道:“他說他一錯再錯做了許多錯事,覺得自己虧欠了你許多,幸好在死之前看到了你的婚禮,可是最大的遺憾卻是沒有在死之前再聽一聲你叫他爹,希望今生的虧欠來世再還。”

司淮神情冷漠淡然道:“他欠我的,一輩子都還不完。”

說完竟然從自己的腰間拔出了佩劍!劍身鋥亮,陽光照耀下,光亮照在星河的眼上,星河覺得無比刺眼,他的劍對著已死的無琮,這樣子像是還想在已死的無琮身上在砍兩劍的樣子,星河不知道他們兩父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連血緣都無法隔絕掉的仇恨。

他正欲砍下,星河極速伸出手,握住鋒利的劍刃,星河生氣吼道:“你瘋了!他是你爹!為什麼你要這樣對他!”

司淮怒吼:“他不是!是他害死我娘!我早就恨不得他去死!”

星河的手指處被劃開幾道大口子,此刻正在流著鮮血,疼痛襲來。

就在此時,川川奔來,跪在無琮的屍體前,大哭起來,哀求司淮道:“司淮!你不要這樣對你爹!他對你是疼愛的。”

司淮冷漠道:“從我娘死去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再也沒有親人了!”

川川雙手敞開,攔在無琮的屍體前,哭道:“你爹爹為你做了許多,出門前,他把門派的劍羽交到了我的手裡,對我說萬一他死了便把劍羽交到你手上!就在你來少卿派找我之前,是你爹把你畫了多年的玉簪設計稿給我看,對我規勸,我才知你對我花了多少心思,我才想要嫁給你!”

司淮臉色難看,嘴角抽搐,道:“原來你並不是因為我做的玉簪是世界上最好玉簪,而是因為我爹的話!”

川川眼睛溼紅,聲音沙啞道:“難道在此,你還要糾結這個問題嗎?他是你爹!他讓我把劍羽交到你的手上就是想要讓你繼承掌門之位,他或許以前在你小時候傷透了你的心,可是他曾經那樣做的原因是因為他只是懸崖峭壁上步履艱辛的一隻螻蟻,身上卻身負著巨石卻還要走完牙上的所有險路,只為尋找到一個開闊的森林,讓他的小螞蟻可以開開心心,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他為你鋪好了所有的道路,雖然他用了不恰當的方法,傷害了你,但是他還是愛你的!”

司淮想起小時候,爹牽著自己的手,娘牽著自己的手,開心地看著落日餘暉,夕陽西下的美景,晚霞印在他們的臉上像是披上了一層紅紗,此至今日,那種溫暖還在心裡存著,卻一眨眼被毀的粉碎,那時候的他是有多麼恨無琮,他甚至想殺了他。

仇恨的種子埋在心裡,就會日夜滋長,越長越盛,越長越濃密,密到自己都看不清原來的樣子,所有一切美好的東西都被掩蓋起來,從心裡拔掉了這棵樹,頓時覺得空虛起來,他無處安放的仇恨找不到發洩口,只有無盡的恐懼來填滿他那顆空洞的心臟。

“他為什麼要死!”司淮的話語中夾雜了憤怒,夾雜著痛苦,夾雜著不甘,他感覺心被人緊緊捏緊,甚至被搓揉起來,他的劍顫抖,扔在了地上,向校場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