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他知道後來發生的事,他定死也會護著那孩子的,可是他無力了,他不過是個廢人罷了!對啊!流光回來了!帶著一身的混合著血色的爛泥,他破爛的衣衫,襤褸不堪,他那髒兮兮的臉上一對血煞的眸子,看得人渾身汗毛而立。

他歸來了,卻早已不是他。

他入魔了,他殺了陸笙笙,陸笙笙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的劍還是開了光!天空瀰漫著血氣,血色瀰漫,連天空中的雲都是血的顏色,映照著這個殘忍的世界,好似這個世界是由死人腐爛的軀體堆積而成的,這個世界充滿著腐爛的氣息。

舒亦云推開陸笙笙的房門,他看到流光的劍上全是血,血一點點滴在地面上,陸笙笙的父親在陸笙笙身旁哭泣著,她父親手指著流光怒吼道:“這個魔道之人殺了我的女兒!快殺了這個魔道之人替我女兒報仇!”

舒亦云因為靈魂早已被震碎,他微微顫顫地走到流光眼前,他雙手抓著流光的肩膀,微微搖晃,不可置通道:“你為什麼要殺了她?為什麼?”

流光像被吸走了魂魄,就那樣呆呆地,眼中黑暗無光地看著舒亦云,木木地,毫無回應。

流光舉起劍,指向舒亦云,他刀鋒般薄厲的嘴唇動起來:“師兄,我說我殺了陸笙笙,你信嗎?”

舒亦云看著血流滿地的陸笙笙,他沉默起來,加上陸笙笙爹爹在那指著流光大喊殺人兇手,舒亦云沉默了,可怕的沉默,他看不清到底什麼是真實。

小師弟真的入了魔,小師弟不再是他的小師弟了,他是魔道,是會被萬人誅之的魔道。

舒亦云覺得可笑,他的確不相信流光,此時此景,叫他如何相信,一個會狠心到殺了一個為自己生孩子的女人的人,他怎麼相信。

流光看到了舒亦云的遲疑,他是傻,想要再問一問舒亦云信不信他。

他此刻近乎絕望的憤恨悲涼,他也不想再解釋再多了,他覺得累了,他一劍滑向舒亦云的胸前,頓時鮮血淋漓,染紅了衣衫,流光大笑:“對啊!我殺了陸笙笙!我為了奪掌門之位去造了禁劍!我入魔了!”

舒亦云感覺五雷轟頂,劈的一道閃電劈在他的天靈蓋上面,頓時人變得四分五裂,打擊太大了,他回不過神來,他痴痴地看著流光,難道最終要到這個地步嗎?

流光看他沉默,繼續說道:“拿起你的劍!快殺了我!否則我就殺了你!”

舒亦云搖了搖頭,他怎麼會動得了手,他怎麼可以殺他的小師弟,雖然他可恥地開始懷疑流光,他覺得自己是個言行不一致的人,腦子裡想的與自己做的事情完全不同,他發現自己也做不到正人君子那般,他覺得自己可恥噁心,身披一身的正派羽衣,內在卻是讓人噁心地想吐。

流光舉劍放在他的脖子旁,只要輕輕一抹,他就死了,那劍靠他的脖子越來越近,他感覺到劍如冰一樣的寒涼,就像他此時的心那樣掉到了冰窟窿裡,他一度以為自己正處在夢境裡,假如往自己頭上潑一盆冰水的話,那他能不能從夢境裡出來了,冰涼刺骨也好過這樣的扎心扎肺的疼。

“快拔劍啊!你這個廢人!”流光大喊。

舒亦云的脖子感覺鋒利的疼,是血流了出來,流光真的要殺了他。

他拔出了劍,劍垂在地上卻提不起來,慌亂之間,陸笙笙的爹爹看他猶豫握起他的手連帶著劍,一下刺進了流光的胸膛,舒亦云跪坐在地上,流光的血順著他的劍流下來,流光看著舒亦云大笑,決絕悲愴大笑:“哈哈哈哈!”

以為就這樣死去就可以了嗎?誰知此時屋子裡像是飛進了一隻黑色的蝙蝠,那隻蝙蝠飛到了流光身邊把流光給捲走了,那大蝙蝠給了陸笙笙爹爹重重的一掌,帶著流光走了。

那蝙蝠的黑色指甲淹沒在流光的鮮血中,他捂著流光的胸膛,他大喊:“你這個小毛孩可別死啊!你還沒玩盡興呢!你死了,這個魔道中就要少一個人陪我玩了!我可是難得一個對手的!”

流光正欲推開他,誰要他多管閒事,死對他來說也是好的,他最愛的女人殺了他兒子,他掏心掏肺地做那麼多事情,他最親的師兄竟然不信任他,到誰身上誰會受得了這打擊!還不如去死了算了,也算解脫。

閆殺殿這個蠢貨竟然還來救他,他真是說風就是雨!一會兒要殺他,一會兒要拿他去喂野狼,一會兒還要來救他,這跟一個五歲小孩有什麼兩樣,簡直就是一個精神分裂。

……

……

流光睜開模糊朦朧的眼,身上的衣衫已經換過,臉也被洗得乾乾淨淨,洗乾淨的流光雖然臉色慘白如白紙,但還是好看的。在他床邊一群婢女排排站,拿著水盆,拿著毛巾,拿著水果,拿著茶水……流光嚇得極速後退兩步,抱著被子朝那些婢女大喊:“你們是誰?”

十幾個衣著暴露的黑衣婢女齊刷刷一起朝流光微微一低首,齊聲道:“奴婢聶詩織!”

流光驚呆!這十幾個婢女竟然名字一模一樣!閆殺殿怎麼分得清,她們正欲上前給流光梳洗,流光大喊:“別!別過來!”一副貞潔烈女的模樣。

這時候閆殺殿走入屋中,一屁股坐在流光身旁,勾搭著流光的肩膀,聲音低沉妖魅:“小流光!我給你選的女人怎麼樣?個個顏姿綽綽,看中哪個你說吧!我都賞你!”

流光一把拉開閆殺殿的手爪子,大喊:“你自己留著用吧!”

閆殺殿撇撇嘴,捂著嘴大笑:“你看不上也沒事!別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子!看著真娘娘腔!男人嘛!有些需要還是要的!”

流光大喊:“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閻殺殿嗤笑:“都生過兒子了!別當自己還是處男樣!看著矯情!”

這不提也好,一提這事,流光那暴脾氣怒上心頭,他兒子都死了!觸他傷心處,心口開始隱隱作痛,眼圈紅紅的厲聲怒吼道:“你們都給我滾!”

閆殺殿看他臉色不對,也是識趣,走到那群婢女中摟著她們的肩膀嘻笑道:“你們都給我走!他不要,我要!只要你們叫聶詩織,我都要!放下東西跟我走!”那群婢女齊刷刷地跟著閆殺殿走了,離開了流光的屋子,留流光一人在那空蕩的房子裡發呆。

抱著的被子一下子溼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