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達說道“我不是,我這位小兄弟是氐人。我們也是才認識不久,我看他年紀小又可憐,就讓他跟著。”

“難怪呢,他一口的幷州口音,我們還聽不太懂吶。這年頭,大軍裡的氐族人、鮮卑人和匈奴人可不算少啊。”

彼時幷州地界,北方遊牧民族不斷內遷,漢軍中就有不少外族士兵,眾人早就見怪不怪了。畢竟中原連年戰亂,人口損失過多,有些地方只能靠外族人來充兵源。但是,這些人也往往是不安定因素,時常發生小規模叛亂。他們在軍中的地位也很低,時常被軍官欺負。

宋歆只是笑著點頭,一副木訥懵懂的樣子,裝作聽不太懂他們說話。不過他也能感覺到民夫們對自己仍然所芥蒂。

趙達很滿意宋歆的表現,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我這個小兄弟平日裡不愛講話,還有點蠢笨,幾位大哥不要在意哈。”

說話時,他的眼睛還不時瞟一眼不遠處的那個背劍之人,暗中觀察著有誰接近他。可一路上,那人都是孤單一人在車上打盹兒,也就是隊率過去問候幾句,送些水米乾糧,並無其他異常。

冬日將盡,氣溫仍然很低。漢水中大大小小的半融冰塊,毫無目的的漂浮著。

健壯的軍馬噴吐著白氣和疲憊,在寒冷中掙扎。落日餘暉消失在天邊,氣溫驟降,隊伍人困馬乏。紮好了營地後,眾人紛紛睡去。

趙達蓋了張羊皮,靠著草垛打盹。而宋歆裝作睡覺,卻是一直盯著那個背劍之人。

“不但拿了魏大哥送我的兵器,還冒用我的令牌,非收拾你不可!”

這時候趙達翻了個身,低聲說道“別一直朝那邊看,趕緊裝睡。有人在盯著你呢。”

原來趙達並沒有睡覺,他一直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宋歆卻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被盯上了,可是神識掃過四周,都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趙達翻了個身,竟然裝模作樣地打起鼾來。

不久後,有幾個士兵路過,聽見趙達鼾聲如雷,不由皺了皺眉頭。這時候,宋歆終於發現他們之中有一個人,眼睛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打轉。

“難道是他?”

士兵走後,趙達又翻過身來,像是低聲夢囈一般說道“第三個人,記下他的長相,呼呼他還不確定我們的身份,自然點,別讓他看出來。”

宋歆閉著眼睛點點頭,暗暗記下對方長相。果不其然這個人後半夜又混入另一個巡夜隊伍裡,到宋歆和趙達附近轉悠。

“好厲害的眼力,一眼就能認出暗中藏匿的敵人。”讚歎的同時他不由想起他聽過的那些反扒神探,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出這人是不是小偷。這個趙達看起來黑瘦矮小,有沒有神識輔助,卻能先於自己發現異樣,還真是個厲害角色。

那個鬼鬼祟祟計程車兵沒看出趙達和宋歆有什麼奇怪之處,走到那個背劍之人身旁,裝作睡覺,拿起一張羊皮躺了下去。

“宋校事,看你了。”趙達低聲吩咐道。

宋歆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陳矯應該說了宋歆有過人的耳力。他微微點頭,側耳傾聽起來。

背劍的人開口問小卒道“陸大人,可有異樣?”

“別叫我大人。那兩個應該是普通的民夫。”小卒說完翻了個身,裹緊了羊皮。

“那兩人從出城就跟著,害屬下以為他們是典校署的密探呢。”

聽到此處,宋歆因為心驚,手微微一抖,“原來他們早就懷疑我們了。”

小卒說道“對了,西陵那邊的船隻怎麼樣了?”

“應該安排好了,等我們到了那邊,自會有人接應。不過聽說還要帶一個人過去?”

宋歆一怔,一直以為背劍人是密使,卻沒想到真正的密使,竟然是這個小卒。

“那個姓宋的都尉吧?嘿嘿,出發前盧大人交代,這種人殘害兄長,奪嫂害侄,是個隱患,如果帶不過去,就在江心把他推下去餵魚。”

宋歆聽到這裡,心中冷笑道“看來陸家還不瞎。宋醜,你做人可真是失敗,連敵人都容不下你。不過,你的頭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