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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晨起至日暮,攻城之戰猶在繼續。

當用上大型攻城器械,看著自袁軍陣中推出的十幾架投石車,夏侯惇只覺手腳冰涼,訥訥無言。

投石車製作不易,且運輸困難,對人力、物力消耗巨大。

袁術家底已富裕到這等地步?

投石車的出現,可謂對曹軍士氣嚴重打擊,雖然準度不夠,很難真正造成大量殺傷。

可士卒們驚懼天上隨時可能砸落的巨石,惶惶不安,又如何奮命作戰?

夏侯惇近乎竭盡心力,用畢生所學之兵法,不斷排程城上士卒,變換防禦陣勢,想要以此挽回優勢。

然而無論他怎麼出招,都會被城下看破化解。

他獨立兮城樓之上,獨目死死盯著往來於袁術身側,舉止動作低調宛如小兵般的雷簿、陳蘭,近乎咬牙切齒。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所謂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說的便是雷、陳二人吧。

當初我就不該殺了劉勳,倒教你等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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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大軍舉火攻城,徹夜不休。

袁軍十萬,輪替休憩綽綽有餘。

可曹軍僅止兩萬,還要分兵駐防許縣、陽城及軒轅關,守住三城一關沿線以攔截袁術北上司隸,東進兗州之路。

是以此刻陽翟守軍僅有一萬,得以堅持還是仰仗此前堅壁清野,搬空了潁川一十四城。

因此城中糧草及守城器械綽綽有餘,這才能仰仗守城之利,一次次打退袁軍攻勢。

但這絕非長久之計,若袁軍始終保持今日這般攻勢,夏侯惇也不敢再誇口說陽翟還能堅持多久。

心中微微一嘆,即便再怎麼不願打攪這位有如風中殘燭的軍師,夏侯惇依舊來至他屋門前駐足

“元讓,既然來了,何不進來?”

“軍師。”

夏侯惇推門而入,繼而見屋內非止戲志才一人,他正強撐著身子,與一位布衣葛巾的風流文士交談。

見他來了,戲志才早有所料般看向他,眸中從容依舊,為他娓娓道來。

“元讓,不必多言,今日城上一見,我便想告知於你,袁軍並非易於之輩。

本來大戰未起,我等提前斬殺大將劉勳,以挫敵軍士氣。

不想袁術竟親為劉勳縞素,並以劉勳廬江舊部為鋒,借仇恨以調動哀兵,是以軍心不曾動搖,反而其勢更烈。

袁公路其人,我與主公見了不止一次,知之甚深,冢中枯骨耳,絕無此等謀略。

觀術自發檄文以迎天子等諸多舉動,背後必有高人指點。”

見夏侯惇眼底憂愁更甚,戲志才笑著為他解釋。

“勿需憂慮,破袁之事我思謀已久,早有定計。

袁術攜十萬之眾北上,看似勢大難敵,實則與袁紹一般,內部不穩,隱患重重。

我素來聽聞孫堅之子孫策,有乃父之風,素懷大志,絕非久居人下之人。

今蓋因袁術收他為義子,待之若親子,許以嫡女,信重非常。

因此孫策常感懷其恩義,傾力報效,不忍相負。

然,親身父子,尚可有間,況於義子乎?

袁術者,冢中枯骨也,我便不信他心底當真對孫策視若親子,無有絲毫忌憚。

一旦袁術疑心,便可挑撥孫策,其胸懷大志,今一片赤誠孝心,卻遭義父見疑,焉能不生異心?

父子相鬥,袁術死,則勢崩,我軍危局可解。

孫策死,則此前被袁術打散收編的孫家軍,以及一眾孫家老將必生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