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日,古城迎來了入冬後的頭場雪,天色昏沉。

飛灰般的雪沫子透過窗縫鑽入牢室內,在牆臺上結出一片薄冰,讓本就冰冷的房間更加陰冷。

幻竹起床穿好衣物,與枯坐在廳堂一宿的範焱插身而過,冷漠地向牢門走去。

範焱眯著佈滿血絲的眼眸,看著她窈窕的背影,忽然叫住了她。

“你的真名叫什麼?”

幻竹立定,緩緩回身,眼神輕蔑地看向他:“這有意義嗎?”

範焱攤開一隻手,拿出三顆藥丸。

幻竹有些迷惑,不知道這臨陣退縮的傢伙為何忽然又改了主意,猶豫了一瞬。

“徐青”

範焱恍然,眉間愁緒淡了幾分,甩手一拋:“別讓我失望”

幻竹手臂輕抖,從袖口甩出一縷灰煙,將藥丸捲回手中,連看都沒看,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

丙字號塔牢。

夜酩和蘆花剛剛早起,就看到幻竹推門走了進來,比他預料要早得多。

幻竹看了眼扎羊角辮的蘆花,又有些迷惑地瞧瞧夜明,略微頓了頓,從懷中拿出三顆振靈丸,又伸出另一隻手,其意不言自明。

夜酩看後,想了想道:“範焱現在如何?”

幻竹嗤笑一聲:“不如何,抓緊時間吧,若不然等他醒過來,就不好說了”

夜酩微微點頭,拿出三枚吊命錢:“我沒法確定這藥真假,只能先給你一枚,若一切順利,進入城隍廟,我給你第二枚,回到中土,我會給你第三枚”

幻竹輕哼一聲:“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夜酩一笑:“可以”

幻竹拿出一枚藥丸,換回一枚吊命錢,可接下來的舉動,卻讓夜酩感覺有些不妙。

只看黑衣少女竟然直接將銅錢放到嘴裡嚼碎,吞入腹中。

接著,她便一言不發,轉身走出牢室,沿著牆邊步梯朝樓下行去。

夜酩毫無辦法,只能背起竹筐,拉著蘆花,緊隨其後。

但是令主僕二人感到意外的是,幻竹並未下到一層,而是帶著他們來到二樓一間堆砌雜物的牢室,扯下牆上覆蓋的破布,那裡有一個漆黑的洞口。

黑衣少女又回身掃了眼夜酩,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遞給他:“你這張臉太明顯,這是易首丹,能改變容貌”

夜酩看看藥瓶,微微搖頭,從竹筐裡拿出一個套著黑罩的花盆,把上面布套扯掉,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株鬼面花,揪下蛋黃大小的花蕊,往臉上一抹,頃刻間變成了一個眉清目秀的白臉少年,正是清風的模樣。

幻竹見到,秀眉微微一挑,倒也沒再說什麼。

“這通向哪裡?”

夜酩看向洞口,並沒有愣頭愣腦的鑽進去。

幻竹道:“這是前些天古城鉅變那夜留下的一道空間裂隙,那邊是一處荒宅的枯井井底,上去再過一條街,就是城隍廟”

“為什麼不走正常的路?”

“你現在的一舉一動全都在範焱監視當中,他和你來往密切,現在你要逃出古城,就算你是從別人那裡得到的振靈丸,他都是被懷疑的物件,若是再被人拿到真憑實據,他一定會遭到重罰,甚至再次被打入死牢,而他眼下僅差一步,就能成為太平樓的上賓,到時他就可以借太平樓的力量做局復仇,所以,如果你執意要這樣去城隍廟,便絕對不可能成功!”

夜酩低頭想了想,又看向幻竹:“看來這是個死結,範焱再好色也不該在這事上犯糊塗,莫非你跟他之間也有交易?”

幻竹表情冷漠:“不錯,但你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

夜酩抓抓頭,覺得那顆吊命錢給早了,他又看了眼洞口:“你先進”

幻竹輕笑一聲,縱身鑽入洞中。

夜酩又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交給蘆花,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

小姑娘緊抿著小嘴,看著少年眼睛,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