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驟然有潮汐翻湧聲響起。

無數天地元氣在刀光牽引下,瘋狂朝那抹碧藍色刀罡湧去,如同一記從海面深處湧來的巨浪,狠拍在銀色劍光之上。

在劇烈摩擦中,銀色劍光急速暗淡,白色刀罡如浪花倒卷,卻被後方排山倒海般湧來的天地元氣不斷擠壓抬高,堆疊成一座如山般的浪峰。

當第二、第三道劍光緊隨而至,那浪峰忽如大山從空中落下,正砸在兩道劍光之上。

又是轟的一聲巨響。

劍光刀罡俱碎。

無數迸濺的罡氣在兩人腳下四散炸開,空氣被撕出一道道白色裂痕,山林草木更是被直貫而下的勁風吹得東倒西歪,崩斷聲此起彼伏。

看到藍颯這乾脆的一刀,夜酩瞪圓了眼睛,以他眼下的境界勉強能看出這招中的一些玄妙變化,一時震撼不已。

同樣是七境的施為,他和藍颯卻差著不只一重天。

但他可沒覺得藍颯會那麼好心出手幫他,一方面是他還搞不清楚這老怪物怎會突然出現在山海鑑中,另一方面別看兩人眼下站在同一陣線,說不準這辦事顛三倒四的藍颯什麼時候就會倒戈相向。

試探意味較濃的一招過後,槐安瞥了眼藍颯右手中的彎刀:“月湧潮汐千尺浪,名不虛傳啊,看來有刀無刀在手,你確實是兩個人”

藍颯淡笑道:“兩招而已,不足道哉,德譽兄這手劍上談兵才是絕妙,令人大開眼界”

槐安面露鄙夷:“再來!”

藍颯笑意微斂:“等會,李德譽,要較量可以,但話要先說清楚,當年坂泉大戰時,我是騙過你不假,但當時我乃大周屬將,兵不厭詐,但後來你被文丑兒帶人追殺,我可是買過你一命,舊賬已結!”

槐安譏笑道:“你倒是好算計,但當年我是用《燃燈錄》買的命,你出爾反爾,又找來槐根將我困於琉璃天,這賬怎麼算?”

藍颯冷道:“那是因為你的《燃燈錄》不全,只能買半條命”

槐安冷冷一笑,再不想做無謂口舌之爭。

他雙手合十,身上驟然泛出七色光華,背後忽生出四條潔白如藕段的手臂,各朝一個方向,作拈花一提,動作看似很輕柔緩慢,卻令周遭天地萬物為之一滯。

藍颯神情微凜。

修為到了他如今的境界,天人感應已到了寂然不動,感而遂通的程度。

剛剛槐安那看似輕如拈花的一下,石破天驚發生在四方極遠處,在夜酩和槐根感知裡只是天地氣機運轉一滯,在他的神識裡卻猶如雷鳴貫耳。

光陰如瀑,非斷非長,九境之下無人能讓其停下一瞬,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然而,槐安剛剛卻不知用什麼手段,竟好似截走其中一點光陰。

夜酩不知道藍颯此刻內心的疑惑,在槐安將天地衍化成黑白兩色之後,他與寶圖之間的玄妙感應就像是隔了層霧氣,變得朦朦朧朧,不甚真切。

但他的臉色依然很凝重,只是看見槐安隨手撥弄風雲,便知他這一招絕不會像之前那般好應付。

這怪僧眼下的實力恐怕不弱於藍颯,若一會這老雜毛不敵,夾尾巴逃離,那他恐怕就要交代在山海鑑中。

想到這裡,夜酩又轉看向不遠處打坐調息的槐根,還有他手裡那盞油燈,覺得必須得想個法子。

不過轉瞬間,槐安已從四方拈來四顆米粒大小的明光,分成赤白四色,每顆都光華繚繞,深藏須彌。

他冷道:“請接劍!”

便在他吐出這三個字的瞬間,四粒明光驟然從其指尖飛出,卻沒有直接射向藍颯,而是又飛向四方,在極遠處消失不見。

天地間似打了一道閃電,陡然白了一瞬。

緊接著,四方清風流雲、水霧沙塵,便全都以超出常理數倍的速度朝藍颯瘋狂湧去,恍如朝夕瞬目,無數紛亂的天地元氣匯聚一處,就像是一大片被網兜住的魚,碰撞摩擦出一條條炫目的閃光,空氣裡爆鳴聲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