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矇矇亮,夜酩就跑去城南稷社,將正要出門買菜的老周堵個正著,火急火燎的兌換了事功。

而後又轉到城北歸道堂,敲開竹苑的門。

清風正打掃庭院,見是夜酩略感意外,詢問來意後有些詫異。

“你昨日不是剛完成第二件事功嗎?”

夜酩興奮道:“我有個朋友,她知道我有難處,昨晚送了我一株荀蒿草,正好湊足三件”

清風微怔,卻沒多問什麼,只說夫子正在堂裡上課,要到巳時才有空,將他帶入小院,讓他在廊前等著。

聽到學堂裡傳出的讀書聲,夜酩心裡有些羨慕。

從打記事起,他就跟著他爹東躲西藏,躲避無孔不入的大周幽察司爪牙追殺。

讀書識字都是他乾孃教的,從未有過這種經歷。

在中土,即便是像野梅嶺那樣人口不過百戶的小山村也都已實行齊民令,將人丁、稅賦、田產三者合一,像他這種沒祖籍的黑戶,只能算是流民,屬於最下等的苦役,是根本沒有致學之權的,若想上學塾,就得先給官府做十年徭役才行。

看清風掃完院子又去偏房忙活,夜酩左右無事,就湊上前去,一邊幫他引火燒灶,一邊閒聊起來。

“清風師兄,聽說歸道堂只收鬼修?”

清風每天都要給夫子煮茶,難得有人幫忙,將手裡的蒲扇遞給夜酩,坐到旁邊一張竹椅上,微微點頭:“人慾求道,得死去活來”

夜酩蹲在爐灶旁,琢磨這句話,越想越覺得很有道理。

“那學堂裡的孩子都是浮魂?”

“學堂是學堂,歸道堂是歸道堂,學堂任何人都可以來,但夫子只授業解惑,並不傳道”

夜酩有些費解,覺得這又是一件怪事。

清風看他迷惑,又補充道:“青冥乃是鬼域,夫子的道不屬於這裡,教也白教”

夜酩尷尬一笑,仍是不太明白。

雖說兩人外表看著相仿,但言談舉止卻相差甚遠。

夜酩十二歲,即便再如何早慧,身上仍不免會流露出一些孩童習性。

但清風卻是不同,完全是一副成人做派。

他起身拿來一個籃子,從裡面拿出個饅頭遞給夜酩:“還沒吃飯吧,你那朋友是做什麼的?”

夜酩正飢腸轆轆,也沒客氣,將手在衣服上擦擦,接過來就咬了一口,含糊道:“她叫趙惜惜,現在在花月樓修行,聽說拜了湯大家為師”

“就是前些日子東城趙家那個害兄弒母的孤女?”

夜酩驚愕,險些被噎住:“害兄弒母?這哪有的事?”

清風又給他倒了一碗水,含笑道:“在古城,趙氏名聲一直不好,沒人當真,你好像挺了解她?”

“也不算了解,就是看她孤苦伶仃,很可憐,想幫幫她而已”

“可我聽說你為了幫她,不惜當面得罪花月樓的紅奴兒?”

夜酩撇嘴:“我就是看不慣那女人頤指氣使,好像天老大,她老二似的!”

清風淡笑:“有個性,不過能換回一株荀蒿草,也不算虧”

夜酩道:“清風師兄,為什麼你們好像都很怕她?”

清風聳聳肩:“她是天書執筆啊,你不知道嗎?”

夜酩心頭微震,又抓抓頭:“什麼是天書執筆”

清風有些哭笑不得:“就是代替城主往天書上寫字的人,若她看你不順眼,大筆一揮,你的小命就交代了”

夜酩很費解,這和他所知道的天書完全不是一回事。

先前剛認識馮猴子那會,他就對此大為疑惑,莫非在太平城有一本書代表著天道?

他困惑道:“天書到底是什麼?”

清風道:“一件神器,類似陽間傳說中的閻王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