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難以置信,崔美人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和芷藍所供述簡直就是兩個人。

說崔美人有意引導話術,他信,但是靴裡藏針……齊燁不信這是那個在他面前一貫溫柔賢淑、善解人意的崔美人做得出來的。

更何況,芷藍的供詞,往深裡想,還有一個人也是若有似無的牽涉。

崔美人入宮才一年多點,真正承寵的日子甚至不足半年,她家世更是一般,收買芷藍的那些銀錢,怕不是她才承寵不久的小小美人拿得出的。

而宮裡頭靜貴妃和崔美人交好,齊燁如何看不出來。

“這宮女的證詞,會不會有不盡不實的地方?”齊燁輕輕拍打著一紙供詞,面無表情的問。

李德福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只乖乖表述事實,“都是罪刑監審出來的,能呈到皇上跟前,想必是知道的都說了。”

齊燁沉吟不語,李德福眼觀鼻鼻觀心,亦是不敢多言。

其實後宮裡頭的明爭暗鬥,誰是個什麼模樣,皇上未必看不出來,只是很多時候不願意深究,說到底,都是女人之間的事兒,但是今次這事兒,李德福不確定,皇上想要管到什麼程度。

片刻後,只聽齊燁開口:“你去傳崔美人過來。”

“是。”李德福領命,剛要出去,卻又被皇上叫住。

“先吩咐人去蕉月館,把荷美人放出來”,齊燁似在權衡,猶豫了一瞬又道,“不傳崔美人了,你直接去靜和宮,叫靜貴妃過來。”

“是。”李德福不敢耽擱,當即便去辦了。

這一日,皇上跟靜貴妃說話到很晚,不知都說了些什麼;荷美人被放了出來,回到瑞祥宮,卻並沒有恢復位分;而崔美人依舊好好的當她的美人,並未有什麼旨意下來。

隔天,聽到訊息的尹靈鳶略略蹙眉,思量著齊燁的用意。

按照齊燁的作風,放了荷美人出來,便是相信了芷藍的證詞,即便他不懷疑靜貴妃,崔美人的罪卻是板上釘釘的,不應該連一句處置的話都沒有。

“會不會是靜貴妃為崔美人說了好話,開脫?”初輝左思右想,只能如此猜測道。

“應當不會”,尹靈鳶搖了搖頭,這不像是靜貴妃的作風,要知道,她可一向都是明哲保身的。

這個時候,靜貴妃若還要力保崔馨兒,怕是她這些年來塑造的淡泊賢惠之名,在齊燁那就要大打折扣了。

可是尹靈鳶也想不明白,究竟齊燁是怎麼想的。

“帝王的權衡之術罷了”,聿澤忽然開口。

尹靈鳶偏頭,眼神示意:什麼意思?

“他或許相信芷藍,也知道荷美人是清白的”聿澤解釋,“只是想保靜貴妃。”

“可是為什麼呢?”尹靈鳶不解,“明知道她表裡不一,還要一味的保她嗎?”

“說到底,這件事也是崔馨兒主導的”,聿澤緩緩道,“靜貴妃即便有所牽涉,也都是些微末聯絡,更何況三皇子已經大好,比起其他,齊燁更滿意靜貴妃為他打理六宮。”

尹靈鳶蹙眉。

聿澤便又補了一句:“難不成處置了靜貴妃,這六宮還真交給你打理嗎?”

尹靈鳶:……

行吧,她勉強認同了聿澤的推測。

“但是崔馨兒呢?她總不會被白白放過吧。”尹靈鳶又道。

“等等看就知道了。”

聿澤這話才說了不久,下午的時候,曉諭六宮的旨意便傳下來了,崔馨兒直接被賜了死罪,荷美人恢復位分,再次成為荷嬪。

“直接就賜死了?”尹靈鳶有點驚訝,先時荷嬪的時候,也只是降位加遷宮,嚴格上來說,連打入冷宮都不算,怎麼到了崔馨兒這,直接就定了死罪?

竟完全不顧及靜貴妃嗎?而且就像聿澤說的,畢竟三皇子沒有真的被害死,如今身子也已經大安。

“奴婢聽說,晌午的時候,蔡婕妤曾去覲見皇上。”裳香道,“也是說了好一陣子話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