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貴妃從賬簿中抬起頭,看向紫月:“當真?”

“宮人們看的真真的,不會有錯”,紫月道,“荷嬪探望四殿下,母子兩人很是親密,四殿下還說想回去,不願意呆在葳蕤軒,荷嬪也承諾,日後一定將他接回去。”

小瑜兒如今並不住在瑞祥宮,也不住靜和宮,而是被靜貴妃安置到了距靜和宮不遠處的葳蕤軒。

這也算是兩廂妥協的結果。

一開始,靜貴妃以做學問為由,將小瑜兒留在靜和宮,天晚了便宿在此處,第二日再從靜和宮去上書房。

但是荷嬪不樂意,從時常探望,到幾次三番提出把小瑜兒帶回去,兩個人劍拔弩張,幾次都險些翻臉。

靜貴妃那時還不想失去荷嬪這個助力,便退了一步,將小瑜兒安置在了葳蕤軒,對外稱是為了更好的學習,皇上也同意了,荷嬪自然不好再說什麼。

可是很快她就發現,葳蕤軒離靜和宮近,裡面伺候的人也都是靜貴妃安排的,她再想要見兒子一面都難,五次去有三次都推說四殿下功課忙,不叫她見。

反倒是靜貴妃,時常探望,送吃食衣物,諄諄教誨,更像是小瑜兒的母親了。

明明是她的孩子,如今倒快成了別個的了!這讓荷嬪如何不憤怒,既然明著見不到人,她便悄悄的去,好在小瑜兒還是跟她這個母親親的,每次見了便撒嬌抱怨,說想回去。

“呵。”靜貴妃冷哼一聲,眸色變得深沉:“她有這心思,本宮也不是第一天知曉了。”

“荷嬪也忒不知感恩了”,紫月撇撇嘴道,“娘娘這般提攜於她,破例讓她以嬪位之身,便協理六宮,還如此花費心思栽培四殿下,荷嬪卻只想著她那點母子情深。”

“她們是母子”,靜貴妃唇邊嗪著一抹冷笑,“只不過本宮沒想到,四殿下也是這般心思。”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紫月試探著問。

靜貴妃沒有回答,就見崔美人停了手上的動作,起身拿著描摹好的花樣子走了過來:“娘娘您看,嬪妾描的這幅石榴花如何?”

靜貴妃接過,拿在手上看了一會,緩緩道:“石榴花是好,只是這小花苞一直藏在大花底下,自以為有依靠,有給遮風擋雨的,便永遠也長不大。”

崔馨兒剛才雖然一直在畫花樣子,但是靜貴妃主僕說的話,卻是一字不落,全都聽在耳裡,怎麼會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娘娘所言極是”,崔馨兒想了想道,“娘娘若想要小花苞長大成才,必得先剪除了它倚靠的大花才行。”

靜貴妃聞言淡淡掃了她一眼,唇邊慢慢漾出笑意:“崔美人可有良策?”

崔馨兒心照不宣,微微福了一禮,低聲道:“願為娘娘效勞。”

尹安祿打算離京了,出了正月便正式啟程,先去霍州,之後北上到直隸開建工坊,臨行之前,特地入宮向尹靈鳶辭行。

二哥的打算他早就知道,來辭行倒不意外,意外的是,尹安煜竟也跟著一起來了。

“父親的意思是,讓三弟跟著我一塊歷練歷練。”尹安祿解釋道。

他面上說的輕巧,但其實在尹家,為著尹安煜這事兒,可是鬧了好一陣子。

餘氏自然是一味的迷信自個兒子能讀書入仕,就算考不上狀元,得個兩榜進士也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尹盛卻早就看清了這小兒子的本質,什麼刻苦用功,不過是裝出來騙騙他母親,這次說什麼也不肯放任他再這樣混下去。

此次尹安祿離京,尹盛一定讓尹安煜跟著,說是歷練。

尹安祿也不願意帶他,但是這次尹盛鐵了心,拿出封建大家長的權威,強勢逼迫各方妥協。

“入宮也是父親的意思”尹安祿又道,“你若有什麼教導,也可說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