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安祿不愧是做生意的好手,只用了半日時間便摸清楚狀況,然後迅速著手。

那一車羊絨首先解決了眼下原料不足的問題,他又休書一封,給西北慣常合作的羊販子預定羊毛,每年春秋兩季是剪羊毛的最佳時機,剪下來的羊毛多用來做羊毛氈、羊毛墊子之類,價格低廉,買的人也不多,尹安祿如此大批次的預定,自然樂壞了養販,保證給他留品質最上乘的。

次日,由李躍引薦,尹安祿去木匠那裡訂購了一批紡車,第一批先出十臺,因要現做,所以最快也要半月後交貨。

他擔心時間上來不及,畢竟尹靈鳶跟著齊燁,不可能在霍州久留,於是張榜貼示,收購紡車,根據使用程度和新舊折價,短短几日,便收了使用情況良好的五臺,加上尹靈鳶那現有的兩臺,暫時夠用。

紡車一來,院子裡的空間明顯不夠了,尹安祿多方打聽,在春柳巷後頭又賃下一處宅院,佔地頗廣,且跟尹靈鳶之前買的宅子只隔了一條街道,從正門自然要走很遠,可是若要在兩所房子相鄰的兩個角各開一扇門,相互往來便十分方便。

且這處宅子隱蔽性更好,也更加安靜。

他們便將紡車都挪到了這處。

幾日裡,尹安祿走遍了霍州城的大街小巷,與販夫走卒、商販夥計著意交流,選了一家位置和大小合適的鋪面,盤了下來。

毛衣針的定做,也被他接手下來,大大小小的事情,尹安祿無一不精,安排的週週道道,尹靈鳶算是真正見識到了自己這位二哥的本事,從前在宮裡,雖也知道他一手開起了仙客樓和仙茗小築,但到底是書信往來,許多瑣事尹安祿不會寫,她也就無從知道,如今真真切切見了,才佩服二哥,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子。

如今,有了二哥,她只要安心研究如何將毛線織成毛衣即可。

上輩子雖成功織過兩件毛衣,但是諸多細節針法也忘得差不多,需要一點一點上手,慢慢回意。

目前紡出來的毛線,都在她手上用著。

最基礎的針法倒是沒忘,安琅琅等人看著她一手拿一根鐵籤,然後將毛線在右手個個指頭上來回纏繞一番,兩根鐵籤挑來挑去,不一會毛茸茸的線條便成了一小片平整的“布”。

眾人看的目瞪口呆,安琅琅忍不住捏起木片細細打量:“真的能織成毛衣!”說著,忍不住拿“布片”在自己手腕上比劃,“若是織的大些,就能跟布似的,做成衣裳了。”

“還早的很呢。”尹靈鳶拿回了“布”繼續織,她可不是要織成布片,然後按照古人的法子做衣裳,毛衣的貼身性和彈力性,才是更大的賣點。

“不過這線用的也太快了。”尹靈鳶手上動作不停,每隔一會便要扯一次線,眾人就看著一大卷毛線在她不斷的編織中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所以呀,要紡很多很多的毛線才夠用。”尹靈鳶道,“等毛線多些了,我便開始教你們針法。”

眾人大為振奮,安琅琅更是幹勁十足:“姐姐放心,那麼一大車羊絨,咱們一定能紡很多毛線。”

說著,帶著大傢伙繼續投入到熱火朝天的工作中去。

紡線是她們的專長,洗羊絨卻是個力氣活,提水、燒水、漂洗,加上羊絨量大,沒把子力氣可做不來,從前都是護衛們幫忙,可他們身負保護主子的責任,尹靈鳶也不能日日將人扣著。

更何況,到底是一群男子,再不拘小節,終究不好整日混在一起。

尹安祿跟她商量,是不是找一些力氣大的婦人來做,他知道尹靈鳶做這件事情的初衷,是為了幫助那些被拐賣過的女子,不過這些年輕女孩子,心思是足夠細緻,紡毛線、織毛衣都沒問題,但到底缺了把子力氣。

洗羊絨這活簡單,尹靈鳶一想便點頭答應了。

她這裡整日不是買宅子就是定紡車,張瀾又打大肆招攬受過拐賣的女子,且又是那樣高的月錢,霍州城早便議論紛紛了。

有說她心地善良的,給這些女子們一條活路;也有嫉妒女子們掙的月錢多,比尋常人家一個壯勞力一月所得還多些;更有在背後指指點點,說她們神神秘秘的沒幹好事兒,畢竟被張瀾招來的大多女子都曾層淪落風塵,或是被迫跟過男人,免不了招人非議。

可是尹靈鳶的招工啟示一貼出,眾多婦人蜂擁而至。

無他,工錢高啊。

“咱們也是三兩銀子的月錢嗎?”一個大嗓門的婦人扯著嗓子問。

春柳巷的宅子雙門大開,尹靈鳶在院中擺了一副桌椅,其上筆墨紙硯俱全,專用來招工。

紡車已全挪去了後頭的大宅,目前院子裡只有幾個洗羊絨的在忙活。

“這是做甚呢?”又有人大聲問。

來的人挺多,擠擠挨挨的都想往桌子跟前湊,還有人手裡拿著招工啟示。

尹靈鳶看時候差不多了,讓寶笙拿銅鑼咣咣一通猛敲,瞬間蓋過了所有嗚嗚噪雜的人聲,鑼聲停,院子裡也安靜下來。

“各位!”尹靈鳶這才開口,“看到那邊人正在做的事情了嗎?此次招工便是找人洗羊絨,是個力氣活,所以需要身強體健的婦人,嬌弱無力的小娘子們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話落,人群中立時又響起了嗡嗡嗡的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