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尹靈鳶見她冷靜下來,放緩語氣勸解,“姐姐莫急,早晚有她伏法的時候。”又細細的分析了一番利弊,從麗婕妤的家世背景到皇帝的態度,一條條講給荷美人聽。

荷美人入宮多年,並不是沒腦子的,冷靜下來也覺得尹靈鳶說的有理,可這樣一來,懲治麗婕妤就更沒有指望了。

“姐姐可知,皇上為何如此不喜小瑜兒?”尹靈鳶忽然問,怕她誤會,連忙又補充了一句,“我是想找到原因,沒準能改變你們如今的境遇。若能得皇上重視,不愁懲治不了罪魁禍首。”

荷美人一愣,想到這些年小心翼翼的日子,更是悲從中來:“只怕是難吶。”

“姐姐若信得過我,不妨說說”,尹靈鳶道,“或許會有法子。”

經過了這麼多事,荷美人對尹靈鳶可以說是全身心的信任,更何況這事宮裡許多老人也知道,沒什麼可隱瞞的:“說到底是我們母子福薄……”

承啟三年大選,元荷作為貼身侍女陪自家小姐入宮待選,沒想到小姐落選,她卻入了皇帝的眼,得幸於天子,封為采女侍奉在側。

雖只是采女,但皇帝寵幸,也沒人敢小覷了她,一朝有孕,更是直接封了美人。

本以為會就此青雲直上,沒想到小皇子降生的時候,皇帝忽生重病,生命垂危險,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將養了大半年才好。

事後司天監稟告,說小皇子不詳,是為奪皇家氣運而來,所以他出生的時候,皇帝才會病重垂危。

齊燁雖不全然相信,但到底心存疑慮。

緊接著承啟五年,長到8歲的皇長子突然夭折。有心人再次將過錯歸咎於小皇子,齊燁不得不忌諱,雖然沒殺了小皇子,但也把她們母子丟在角落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

“簡直是無稽之談”,尹靈鳶難以置信,“這些事情不過是巧合,一國之君怎麼連這都信?”

“正因為是一國之君,才不得不信”,聿澤的聲音響起,“自古帝王皆疑心,更何況涉及到他的皇位。”

尹靈鳶沉默片刻,繼續對荷美人道:“姐姐就沒想過,這說法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何嘗沒想過”,荷美人道,開始的時候她不是沒查過,可她丫鬟出身,宮外沒有母家,宮裡沒有根基,後來司天監官員更迭,她連當初進言的人都找不到了。

“這麼些年我也認了”,荷美人嘆了口氣,“只盼著瑜兒來日長大,能夠出宮娶妻生子,平安一生也就罷了,誰知,那些人竟然連苟且偷生都不容我……”

尹靈鳶沉思半晌,幽幽道:“這事要想徹底解決,還得改變皇上對小瑜兒的態度才行。”

齊燁既然相信這說法,不如就順勢而為,也弄出點神蹟來,扭轉他對小皇子的認知。而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找聿澤再好不過。

“你想如何做?”聿澤問。

“尊上會託夢嗎?”尹靈鳶露齒一笑,像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傍晚,許久不見的皇帝再次駕臨櫻華宮,尹靈鳶心道來得正好,省的我去找你了。

齊燁徑直走進正殿,尹靈鳶像往常一樣下跪行禮,後者卻未發一言,面上亦看不出喜怒,下人奉上茶盞,齊燁吹一吹,啜一口,動作慢條斯理,似是沒看見有人還拘著禮。

尹靈鳶抬眼看看他,動動膝蓋剛要自己站起來,只聽李德福重重的咳嗽一聲,頓時明白,齊燁這是故意的,遂又不情不願的跪了下去。

良久,就在尹靈鳶失去耐心,想要主動開口時,陛下終於捨得開了尊口:“前些日子動手打人,可知錯了?”

這還帶秋後算賬的?尹靈鳶腹誹,一不小心說了實話:“皇上不是罰了臣妾例銀,還要我閉門思過……”

“思過?”齊燁提高音量,“朕聽說你近幾日滿皇宮的轉悠,哪裡閉門思過了?”

“我……”尹靈鳶語塞,地板太硬,她覺得膝蓋有點疼,只得違心承認“臣妾知錯,不該在宮裡動手。”

齊燁看著她這口不對心的樣子,生氣的同時又有些好笑:“也不知那尹盛是如何教養的,竟生出你這……”他一時找不到形容詞,最終揮了揮手:“罷了,起來吧。”

“謝皇上”,尹靈鳶起身,到底沒忍住揉了兩下膝蓋,默默吐出仨字:“放養的。”

“你說什麼?”齊燁沒聽清,蹙眉追問。

尹靈鳶索性直說:“臣妾母親死得早,爹沒怎麼管過。”

“怪不得,這般無法無天”,齊燁被她這一番插科打諢,其實怒火已消,此刻頗有些故意道,“那要不要朕派兩個教引嬤嬤來?”

“不不不,不用麻煩了”,尹靈鳶頭搖的像撥浪鼓,連連拒絕。

齊燁沒忍住,再開口已帶了三分笑意:“那便給朕老實些。”

晚膳上來,齊燁吃的心滿意足,這才恢復了往日的溫和:“朕有些日子沒來,你這裡的飯食美味依舊。”

“皇上喜歡就好了”,尹靈鳶柔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