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們一邊覺得殺貪官解氣,一邊又憂其自身,害怕也落得這般下場。

“娘娘,求娘娘救救旺生他們吧。”田埂間,石大娘和他的兒媳婦跪在尹靈鳶面前,額頭磕在土裡,沾上了髒兮兮的泥漿。

“我們雖然做了土匪,但是從沒害過別人,旺生更是從沒傷過人,求娘娘開恩,求娘娘開恩吶。”

不少人見此,也紛紛跪下磕頭,為自家男人求情。

一時間,田埂和地裡跪了大片的人,一個一個重頭磕下去,糊了滿身滿臉的泥漿。

尹靈鳶大約能猜出齊燁的心思,他叫眾人觀刑,便是要震懾。

大抵還是不會要他們的命的,若要殺早便殺了,如今又是治理鹽鹼地,又是殺雞儆猴的便是想要好好改造安撫這些人。

“你們的心思本宮已知曉”,尹靈鳶揚聲道,“都起來罷,本宮回去會向皇上求情的。”

眾人又是一番叩頭不提。

隔天,齊燁下旨,山匪頭目各自杖責八十,其餘人除老弱婦孺外杖責四十。每家每戶按照人口定額分配土地,自行治理並且耕種,五年之內,不得擅自離開。

原本的知縣被斬了,新任知縣調任之前,便暫時由戚將軍分派一部分兵力管理此地。

山匪們有些意外的驚喜了,原本以為不死也要發配,如今只是打板子,還分給他們土地,已經有了改善土地的法子,那麼這些土地便是能種出莊稼的,擁有自己的田地,這是他們做夢也不敢想的好事兒。

因為清楚皇上的意思,打板子的人拿捏著分寸,即便八十杖下去,也沒有打殘打廢,只修養些時日便能下地幹活了。

皇上宣佈廢除此地亂七八糟的稅,如今他們只要按照朝廷的規矩納稅,餘下的便是自己的了,這可真是皇恩浩蕩,無數山匪感激涕零,對於治理鹽鹼地,也更加積極。

尹靈鳶悄悄將泡田的水摻進了靈泉,這樣浸泡之後的土地,治理效果會更好。

皇上日日來觀摩,甚至親歷親為,百姓們感激涕零,平陵當地許多並未牽扯到這件事中的百姓為皇恩所感,自發過來,幫著治理鹽鹼地。

每日都是欣欣向榮的景象。

“菠菜、韭菜、菊芋還有甜高粱,這些都同南瓜一樣,在鹽鹼地裡比旁的作物長勢都好。”尹靈鳶對石大娘道,“大娘可回去告訴鄉親們多種這些。”

連“被詛咒的土地”都有法子治好,在石大娘等人心中,尹靈鳶已經是近乎神祇的存在,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民婦曉得了”,石大娘忙道,頓了頓又有些猶豫的開口:“只是這菠菜韭菜倒是常見,菊芋是什麼?還有甜高粱就是高粱嗎?”

“菊芋……”尹靈鳶想了想,說起它的別名:“又叫五星草或者番羌,你們沒有聽過嗎?”

“娘,五星草我知道,從前常割來餵豬的”,旺生媳婦兒插嘴,“只是畜生吃的東西,人也能吃嗎?”

“什麼話,娘娘面前不許無禮。”石大娘趕緊呵斥。

“沒關係”,尹靈鳶不會介意這些,轉而對旺生媳婦兒道:“回頭你把它的根挖出來,看是不是圓圓的,有點像生薑和小土豆的模樣,若是,便是能吃的。”

“民婦這就去挖一株來給娘娘看!”旺生媳婦兒說風就是雨。

“不急”,尹靈鳶道,這些都是菜蔬,不管飽,“甜高粱這裡沒有嗎?”這才是真正的糧食作物,能讓人不捱餓的。

“民婦只知道高粱,倒未曾聽說過什麼甜高粱。”石大娘誠實發問,“不知這二者有何區別?”

“外形上倒是差不多”,尹靈鳶道,“只是甜高粱的稈兒脆甜多汁,可以吃的。”她還記得,小時候把甜高粱的稈當甘蔗吃,是可以嚼出甜水兒來的。

石大娘蹙眉想了一會,仍舊搖頭:“民婦從未見過。”

“這樣啊。”尹靈鳶蹙眉深思,尋思去哪裡尋一尋這甜高粱的種子。

她們這樣親密交談的一幕,落在不遠處楚美人的眼裡,讓她不自覺心生警惕。

楚美人幾次請齊燁而不得見,知道皇上日日來這邊,便也不得不貴步臨賤地,親來這腌臢地方,期望著能碰見皇上,訴一訴衷情。

誰知竟意外撞上了這樣一幕,那個王二勝在山寨混戰的時候就喪了命,倒是不必擔心。

只是這石大娘,作為唯一一個知道自己被輕薄過的人,遲早是個隱患。

看她跟毓妃說的那樣親熱,保不齊會不會聽了毓妃的話,去皇上面前嚼舌頭,那自己豈不要就此失寵?

她可沒忘記,被太監欺辱的北五所采女們最後都是個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