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靈鳶無語:“難道夫人打算以女兒的性命換賈正書的前途嗎?”

“當然不”,錢夫人連連否認,緊接著又嘆氣:“可是六娘要怎麼辦呢?她才十九歲,若是合離,這輩子就毀了,下半輩子抬不起頭做人,縱使死了,也是孤魂野鬼。”

古代女子死後只能入夫家祖墳,若是一輩子沒有嫁人,或者被夫家休棄而歸,死後也是入不了孃家祖墳的,只能找塊荒地埋,日後更無人祭奠。

“怎麼就毀了?”尹靈鳶爭辯道,“她才十九歲,後面還有幾十年的人生,怎知就碰不到更好,更懂得珍惜她的人?況且就算不嫁人,你們這麼多田地財產,難道容不下一個小小女兒?若就此留在賈家,才真的毀了呢。”

“就算是養她一輩子,我們也願意”,錢夫人道,“可是六娘沒有兄長弟弟,來日我和他爹死了,怕她護不住這偌大的家業。”

在這時候,女子是沒資格繼承家產的,若錢老爺真的死了,錢家的家產只能讓叔伯兄弟們繼承,那時錢六娘就真的寄人籬下,只怕晚景淒涼。

尹靈鳶沉默了一會,忽然道:“或許可以給六娘立女戶?”

錢夫人瞪大了眼睛:“這談何容易?”

“我可以幫你們。”尹靈鳶道。

錢夫人看了她片刻,不知是不相信還是不信任,搖了搖頭又開始抹眼淚:“也許,以後有了孩子便好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執念,讓天下所有父母都覺得,一對有問題的夫妻會因為孩子而變好?勉強湊合,只會越過越糟,到最後,孩子也不會幸福。

而且六孃的問題更嚴重些,她是遭遇家暴啊,還想忍到生孩子,不怕被渣男打到小產嗎?

尹靈鳶剛要再說,外頭突然傳來女子的聲音:“娘,我想合離。”

尹靈鳶抬眼,就見一個身穿淡粉色衣裙的女子,那衣裳套在她身上鬆鬆垮垮的,跟本撐不起來。

丫鬟攙扶著她緩步走進來,她額上纏著白布,面色蒼白,哀怨的神色尚未褪去,眼中卻透著一股子堅決。

“六娘,你身子還沒好,怎麼出來了?”錢夫人趕緊走過去攙扶女兒。

錢六娘看著她娘,又重複了一遍:“娘,女兒想跟賈正書合離。”

“你……”錢夫人慾言又止,終是道,“娘跟你爹商量一下,你先回去休息啊。”

錢六娘看了眼尹靈鳶,後者衝她笑笑,六娘點頭示意,被錢夫人扶著回了自己房中休息。

晚上,齊燁一行人回來,尹靈鳶請方吉平過去,齊燁以為是她受了什麼傷,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錢家小姐受傷。

齊燁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對那個賈正書亦十分不喜,不過看尹靈鳶這義憤填膺的樣子,忍不住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你確定要管嗎?”

“我不只要管,還得管到底!”尹靈鳶憤憤道。

齊燁無奈:“若不然,朕直接讓本地學正摘了賈經的秀才功名罷了。”

尹靈鳶義正言辭:“暫時不要,我倒要看看,這姓賈的能囂張到幾時。”

齊燁只得由她去了。

方吉平畢竟是男子,醫術再高明,也不便看錢六娘身上的傷,只得給了最好的跌打損傷藥,並且開了補氣益血的方子,內治調理。

“多謝尹姑娘,多謝方大夫。”錢夫人送人出來,不住的感謝,不管怎樣,都是別人的一片好心。

“夫人不必客氣。”方吉平拱了拱手,復又壓低聲音道:“小姐心氣鬱結,萬事都要想開才是。”

畢竟再好的大夫,也是醫的了病,醫不了心。

錢夫人嘆了口氣。

尹靈鳶讓含綠送方太醫回去,轉身對錢夫人道:“不知可否讓我跟六娘說說話?”

錢夫人感動的道:“尹姑娘若能開解開解她,那便再好不過了。”

從中午看她暴揍賈正書的時候,及至後來談及合離,錢夫人發現,這位尹姑娘與眾不同,是為不為世俗所牽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