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被打入冷宮後,如今順康宮是瑾婕妤一個人在住,她依舊是住在原來的偏殿,見到尹靈鳶頗有些驚訝。

這還是兩人自上次鍾秀宮對話後的首次單獨見面。

“娘娘怎麼來了”,瑾婕妤翹著蘭花指,摘菊花瓣,每朵上摘三四瓣,身後侍女挎著個小籃子在接,見到尹靈鳶,遂停下手上的動作,上前見禮。

“這時候過來,打攪你的雅興了”,尹靈鳶笑著看了眼提著花籃的侍女,已不是從前的霜兒。

“不過是摘些菊花應景,做點菊花糕”,瑾婕妤笑笑。

“夕餐秋菊之落英”,尹靈鳶道,“婕妤仿古人意趣。”

“這始作俑者沒了,日子便覺得好過了。”瑾婕妤請尹靈鳶入座,同時揮手讓侍女退下,“娘娘此來,可是有什麼事?”

“也是因著衛氏的事”,尹靈鳶道,“從前的宜妃沒了,衛家人對此是什麼態度,你可知道?”

“到底還有二殿下在呢,她也還好好的在冷宮活著,所以很多人還抱著指望。”

“的確是好好的在冷宮”,尹靈鳶眸色一暗,“還能興風作浪。”

“娘娘的意思是……”

尹靈鳶遂將寶笙一事跟她說了,末了說明來意:“不知瑾婕妤可否說服衛家,莫要再為難他們。”

衛家是宜妃的孃家,也是瑾婕妤的孃家,尹靈鳶之所以來找她,只不過想選一個最省力,無需大動干戈的法子。

瑾婕妤沉思片刻,點了點頭:“此事嬪妾知道了,娘娘放心。”

看來對方胸有成竹,尹靈鳶也就不多廢話了,安心回家等訊息。

果然,兩日之後瑾婕妤便派人來告知,事情已經解決,付家人可以安心搬回原來的宅子。

寶笙大喜過望,她如今已能下床走動,額上還包著白布,跪到尹靈鳶面前謝恩。

“蒙娘娘不棄,奴婢從前糊塗,做了許多對不起您的事兒,如今弟弟一家已安全了,奴婢這條命,任憑娘娘處置。”

尹靈鳶看著她:“我若想要你的命,當初又何必救你。”

“娘娘……”寶笙有些不知所措,她是真的後悔,當初若早些叫娘娘知道內情,也不至於鑄成今日大錯,如今她只想做些什麼,能稍稍彌補自己的過錯。

尹靈鳶想了想,開口:“你弟弟一家安穩了,你若願意,本宮可以放你出宮,跟家人團聚。”

“娘娘……是要趕奴婢走?”寶笙雙眼微睜,隨即很快暗淡下去,想到自己從前做的事兒,也的確沒臉再留在娘娘身邊。

“不是要趕你走”,尹靈鳶道,“而是你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親人,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不好嗎?”

寶笙慘淡一笑:“奴婢自小入宮,早已習慣了宮裡的日子,出去反倒不知該怎麼活了。”況且弟弟已經成親,日後還會有孩子,有屬於自己的小家。她們姐弟如今更多的是一種親情的維繫,日日朝夕相處,她想象不出那是什麼樣子。

“不過奴婢知道,自己犯下大錯,不敢奢求留在娘娘身邊”,寶笙道,“奴婢但憑娘娘處置。”

尹靈鳶最終留下了她,養好了身子,繼續留在身邊伺候。

一方面,尹靈鳶並不是鐵石心腸,寶笙跟著她這麼久,已有感情,縱使知道她曾經背叛自己,但後來寶笙寧願自己死,也不願害她,足見她心思不壞。尹靈鳶覺得自己更多的是擔心,對於從前種種,或許是時過境遷,或許因為並沒有造成很嚴重的傷害,她得知的時候並未多麼生氣。

另一方面,冷酷無情一點說,寶笙唯一的牽累,從前的宜妃可以掌控,如今她也可以,所以不必擔心她再次背叛自己。

又休養了十來日,寶笙恢復如初,重新回到尹靈鳶身邊伺候,有方吉平的調理和尹靈鳶的丹藥,寶笙身上倒沒留下什麼後遺症,只額頭剛癒合的傷疤看上去有些駭人。

她將額髮放下來些,勉強能遮住,初輝又拿出從前自己用的祛疤傷藥給了她。

期間齊燁來過一次,得知鍾秀宮大晚上的請太醫,專程過來詢問,尹靈鳶只好自黑,說那日晚膳吃多了,請方太醫過來開些消食的藥。

實在是以寶笙她們這樣的身份,於禮制上是不能讓太醫診治的。

而且這件事,尹靈鳶暫時不打算對齊燁說。

本來,衛氏在冷宮也不安分,還要興風作浪,她是打算稟報皇上的,不過最後卻猶豫了,問題就出在那毒藥上。

這麼些年,衛氏用毒藥害人不少,從先前的小瑜兒到後來的自己,每次用毒刁鑽,連經驗豐富的太醫都診斷不出,化解不了。

衛氏並不通醫術,衛家世代居帝京,從未聽說出過什麼奇人異事或者用毒高手,那麼衛氏的這些毒藥都是哪裡來的?

寶笙交給她的毒藥是尹靈鳶唯一一次拿到手的衛氏的毒藥,先交給方吉平看了,他看不出裡面都有什麼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