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嫻嬪所言,李淑女的陳情書稿被送到齊燁面前,著實讓他震驚。

他是知道衛氏的,並不像面上表現得那般純然無害,可也沒想到,竟惡到這般田地:“查!這些年衛氏究竟做了多少孽,給朕一件件查清楚。”

皇上這樣說,便是不打算再保她了。牆倒眾人推,那些從前與衛氏交好的,此刻恨不得離她越遠越好,而那些知情人,從前緊咬著不放,這時也終於鬆了口,一件一件慢慢交代。

清查不是一蹴而就的,尹靈鳶時時跟著進展,心中並不著急。

而李淑女在呈上那樣一份陳情書稿之後,終於下定決心,治腿——按照方吉平所說的方法。

尹靈鳶翻遍了空間,在目前自己能動的丹藥中找出了一味加速傷口癒合的,只不過這些丹藥原是給修者吃的,內含靈力過高,尹靈鳶只能將一粒丹藥柔成數枚小粒,交給方吉平,告訴她只能給李淑女服下一粒,以免凡人的身體承受不住。

方吉平如獲至寶,樂顛顛的給李淑女治腿去了。

在初輝的藥吃到最後一副的時候,尹靈鳶收到訊息,雲姑娘已經離開帝京,而尹家也終於消停下來,再沒人提尹安年的親事。

秋分那一日,皇上在麗景軒設宴,遍邀六宮諸人,只不過近日後宮諸事繁多,大家也實在沒什麼吃宴的心思,許多人都是強打著精神來的。

在席上,尹靈鳶看見了久違的榮妃。

是的,榮妃。

宜妃的事情雖然還在查,但是毒害尹靈鳶一事已基本明瞭,證據確鑿,皆為衛氏所為,所以之前平白背了黑鍋的陳落月沉冤昭雪,皇上放她出承樂宮好生撫慰,並恢復了她榮妃的位份。

只是今日見到的榮妃,卻也跟記憶中不同了。

關了這些日子,她似乎元氣大傷,人瞧著瘦了些,面色也不大好,更不像從前那般盛氣凌人。

從前尹靈鳶覺得,榮妃只坐在那裡,便自成一片氣場,渾身上下寫著“不好惹”三個字,如今再見,她若不說話,尹靈鳶幾乎都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過榮妃也只是說些祝酒的吉祥話,並沒有半句帶刺的。

宴席百無聊賴,樂安也沒有入宮,據說是被長公主拘在家裡修習女紅,尹靈鳶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聿澤聊天,總算捱到了散席。

臨走時卻被齊燁叫住,讓她準備準備,後日他會邀上尹安年,一起去鍾秀宮用午膳。

尹靈鳶有點驚訝,但還是乖乖應了。

自從賜婚那件事後,兩人吵了一架,尹靈鳶再也沒單獨見過大哥,日常有什麼訊息都是透過二哥傳遞,說到底,心中還是有些小小的賭氣。

不過,皇上的命令,她自是要遵循,菜品是她親自盯著小廚房做的,菜色精緻,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齊燁看起來早有準備,席間不停的將話題往兩兄妹身上引,想來是有心當個和事佬的。

無奈尹安年話少不說,尹靈鳶更不肯先服軟,收效甚微,吃到最後只得幽幽嘆了口氣:“安年不日便要返回北疆了,你們兄妹這點小脾氣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尹靈鳶夾菜的手一頓,終於第一次對著大哥開口:“你要走了嗎?”

尹安年頷首,語氣並無波瀾:“天冷了,怕韃子南下搶掠,我得回去。”

尹靈鳶默然,心底生出了一絲不捨,大哥這一走,又不知道何時回來,她問:“什麼時候走?”

“後日動身。”尹安年道。

“這麼快……”尹靈鳶情緒明顯的低落下來,齊燁終於達到勸和的目的,拍拍尹靈鳶的手,站起身:“你們兄妹好好告個別,朕先回去,安年稍候去養居殿見朕。”

“微臣/臣妾恭送皇上。”兩人同時起身,齊燁擺了擺手,邁步離開。

殿內只剩下兄妹兩個,尹安年率先開口:“調養的藥一定好好吃,日後我不在京中,你更要照顧好自己。”

尹靈鳶突然有點愧疚,對於欺瞞這樣一位真關心自己的兄長。

“其實我……”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要將實情脫口而出。

“那日之事,是大哥錯了”,尹安年卻打斷了她,略帶歉意的道:“我太過沖動,不該那樣說你。”

“大哥……”尹靈鳶鼻子發酸。

尹安年看他這模樣,不由好笑:“都多大的人了,動不動就要哭鼻子,不害臊。”

尹靈鳶到底忍著沒有落淚,兄妹兩個也算是將哪日的事情說開,又話別了幾句,尹安年便準備離開。

“那個白蓮香怎麼樣了?”尹靈鳶問,“五百兩銀子的事兒二哥可跟你說了?”